嬴政手持李斯相贈的半截柳枝,落寞地轉過身,步履輕緩,朝四海升平客棧走回去。
他的衣袍在秋風中輕輕飄動,如一葉孤舟,在塵世中搖曳。
而他的內心,如同那客棧的名字,四海升平,眼下又怎麼可能呢?
“閃開閃開!全都給我閃開!”
城門外,突然傳來馬蹄的疾馳之聲。
嬴政瞥了一眼,隻見一名身著鋥亮鎖子甲的軍士騎著一匹黑馬,馬蹄翻飛,卷起層層煙塵。
軍士手中高高揚起馬鞭,背上插著一支帶有“魏”字的紅布短旗,朝城內狂奔而來。
那軍士目光如刀,殺氣騰騰,所過之處,百姓無不驚慌失措,紛紛躲避。
嬴政見那黑馬來勢凶猛,絲毫沒有收束的跡象,心下一凜。
他側身一讓,順勢躲避開去。
黑馬風馳電掣般從他身旁衝過,馬蹄帶起的風聲呼嘯而過。
那軍士入城後,絲毫不減速度,揮舞著馬鞭朝縣衙方向衝去。
嬴政眉頭微皺,這樣橫衝直撞,很容易撞傷百姓。
這時,嬴政耳朵另一邊又傳來一陣喧鬧聲。
“大家排好隊,米糧管夠!”
他轉頭望去,縣衙門前街上,一名束腰白衣女子帶領幾名衙役,用木頭、茅草簡單搭設了一間施米棚,那白衣女子輕移蓮步,舉止飄然,美麗動人。
一隊難民恭敬地排隊在縣衙前,正等待著領取分發的糧食。
他們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多衣衫襤褸,麵黃肌瘦。
聽到白衣女子的話,難民臉上露出歡喜之色,紛紛交口稱讚。
“鄴城縣令真是好人啊!”
難民的手上拿著各式各樣的器皿盛米,有碗、盆、瓢等,不一而足。
“不好!”
鐵騎狂奔,蹄聲如雷,那甲士竟無視滿街之人,口中呼喝著“閃開”,徑直衝向領米的難民隊伍!
難民們紛紛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頓時麵色大變,倉皇閃避。
老弱之人更是驚得不知所措,隻能呆立在原地,看著那鐵騎越來越近。
眼見鐵騎就要衝入人群,忽然那甲士猛一提韁,黑馬長嘶一聲,前蹄抬起,恰好踢在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身上。
“哎呦!”
老婦人一聲慘叫,身體仰天翻倒,頓時昏厥在地。
發放米糧的女子見狀,花容失色,立刻趕上前去,與眾人心手相連,將老婦人攙扶起來,她隻怕這老婦經此一遭,性命不保。
她抬頭看向那軍士,見他毫無歉意之色,心中憤怒不已。
但她也明白此刻不是爭執之時,她隻能忍住怒火,將注意力放在老婦人身上,以掐人中之法嚐試解救。
難民們心有餘悸,聚攏過來,紛紛交頭接耳。
人群之中,一名手提破鐵鍋、衣衫破爛的少年引人注目。
他年約十七八歲,身材結實,隻見他虎目圓睜,一手指著馬上的軍士,怒氣衝衝道:“你這莽夫!如何駕馭的馬兒!撞了人還不快快下馬救人!”
那軍士卻如不聞,隻是高坐馬上,俯視著這群難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狂言道:“哪來的一群叫花子,耽誤了小爺傳達軍令,你們全都得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