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西門府正舉行夜宴。
堂內燭火明亮,桌案上美酒佳肴琳琅滿目,幾名婢女穿梭往來,笑語不斷。
在待客方麵,西門豹一直都很舍得。
不然僅以他在公事上過於剛直的性情,要做到鄴城縣令並非易事。
趙姬換了一身霓裳衣,與晚一輩的西門燕兒同舞一曲,兩人婀娜多姿,竟不分秋色。
嬴政與西門豹連連舉杯,互相稱讚。
“公子政武藝超群,竟能一拳打死駿馬,真乃曠世罕見的少年英雄!”
“西門大人虎踞龍背,必定前程似錦!”
......
沈幻掐指一算,便知嬴政尚且年少,難以抵擋酒肉美色,今夜必定夜宿西門府,不會再回客棧。
罷了,由他去吧。
燭光熄滅,一縷青煙升起,沈幻的身影隨之消失在客棧。
......
夜風凜冽,吹動鄴城西某處角落的一株爛柿子樹,沙沙作響。
月色映照下,一座占地不小的民居院落矗立於此,其旁柿子樹上懸掛著諸多紅綠布條,神秘而詭異。
當地人皆知,此乃巫祝之地。
靠近柿子樹那端,是一間泥土胚柴房。
房無一窗,僅有一洞口,成人肩高。
月光穿窗而入,灑落屋內。
然而,柴房內並未堆放柴火,隻有一個身著破舊紅衣的小女孩,她蜷縮著身軀,孤獨地坐在地上,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恐懼和無助。
“鬼!鬼又來了!”小女孩的聲音微顫,帶著一絲恐懼。
一團白霧豁然散開,從中走出來一個青年人影。
正是來看望莞兒的沈幻。
“莞兒,我不是鬼,我是神仙。”沈幻微微一笑,安撫道。
沈幻在心中歎了口氣,自邯鄲城外古道上一別,沈幻便知莞兒將有此劫。
他早就告知對方不要在鄴城停留,須另尋去處,否則必有災禍,可莞兒之父卻並未照此行事。
也因當時莞兒祖母突發疾病,其父急於給老母看病,又無錢交納入城費,無奈之下,才將莞兒以二百文抵給了鄴城巫祝。
那女巫祝隻說是欲將莞兒收為徒弟,將來好繼承她的衣缽。
中年人聞之甚喜,心想女兒當個女巫也未嚐不可,又可解燃眉之急。
大不了,入城後去鐵匠鋪下苦工掙錢,過些日子再將莞兒贖回來。
殊不知,巫祝買莞兒意不在收徒,而是欲將她祭祀河伯,求雨於鄴城。
這些許因果,沈幻自是一清二楚。
對於沈幻而言,救出莞兒不過易如反掌之事,然而查清漳河是否真有河妖,以及凡間的“寂靜封印”是否打破,更為要緊。
因此,他決定以莞兒為餌,引出河妖。
月光灑在沈幻身上,在他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白光。
莞兒怯生生地望著沈幻,小臉蛋上盡是疑惑與不安。
她的心跳如擂鼓般怦怦直跳,小小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慌張。
沈幻走到小女孩麵前,眼神中滿是關懷,溫言問道:“莞兒,你還好嗎?”
莞兒聽到這話,突然哽咽起來,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沈幻懷中。
沈幻撫摸著她的發髻,心中湧起一股憐憫之情。
“神仙大人!奶奶生病了,爹爹把我賣給了女巫婆當徒弟,可是女巫婆隻把我關在柴房裏,一天隻給我一個饅頭……”莞兒抽泣著,聲音顫顫巍巍。
小臉上,淚珠如同斷線的珍珠。
沈幻心中一痛,他能感受到這個小女孩的無助和恐懼。
略一沉吟,沈幻決定出手相助。
他抬手揮舞,默念法訣,施展“百裏盜物法”。
頓時,柴房內的空氣中出現一陣波動,像是水麵上的漣漪,然後西門府夜宴廚房的蒸籠裏就此少了一隻燒雞,轉而出現在沈幻手中。
“莞兒,喏!”沈幻微笑著,將燒雞遞給了她。
莞兒愣住了,驚呼一聲,用小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燒雞,確認自己並未看錯後,臉上頓時綻放出花兒般的笑容。
“謝謝您!神仙大人!”莞兒啃了一口燒雞,滿嘴的香味讓她忍不住咯咯笑起來,那純真的笑容,如同初升的陽光,溫暖而明媚。
“莞兒不必著急,慢慢吃,別噎著。”
沈幻看著她吃燒雞的模樣,心中暖暖的。
這時,廂房中的女巫祝突然翻了個身,似乎是聽見柴房這邊有了什麼動靜,欲要起床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