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在此刻說話,像是有一場無形的雨,消弭了所有的噪雜。
大雨的中心,就是那道狼狽卻又強撐著站立在擂台上的身影,所有的雨都朝他流去,彙成黑色的潮,簇擁著,守護著,替他溺死旁人所有不真實的臆想。
裁判抓著宗濤的肩膀落回到半毀的擂台上。
宗濤扯起臉上焦糊的皮肉,無聲的麵向林墨,誰也看不出這是在笑,卻是宗濤笑得最大聲的一次。
“謝謝。”
謝謝林兄,讓一個身不由己的棋子,不用再出賣自己的靈魂。
林墨收到了宗濤的謝意,搖晃著身子,向後倒去。
宮魚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林墨的身後,輕輕扶住了他即將倒下的身體,向旁邊的人吼道:
“還愣著做什麼?給這小狼崽子弄副擔架過來!”
顧然捂著傷口,無聲的邁開步伐,轉身離去。在葉靈溪之下,最強的那個人是誰,他已經有答案了。
賀青梅,曲硯,謝長安,緊隨其後。
往後,他們這群人的爭端,要更加精彩了!
林墨,已經在融靈這個境界走到了極致,或許他就是下一個葉靈溪!
醫工抬著林墨路過人群,也路過那個清冷又淡漠的白衣少女。
兩人的視線交錯了一瞬。
白衣的少女,躺在擔架上的少年,這一幕,像極了他們第一次說話時的景象。
兩年前,被餘津一拳打破了胃的林墨,痛苦地倒在地上。直到葉靈溪路過,為險些死去的林墨叫來了醫舍的醫工。
那時,躺在擔架上的林墨忍著疼痛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葉靈溪。”
女孩的聲音像山林裏清脆的百靈,更像是突然將黑暗裁開一道縫隙的光明。
往後無數年,這個名字,就刻在了林墨心裏。
林墨一直都分得清楚,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感激。
所以最後這一年,他要還了那救命之恩。
“恭喜。”
少女的聲音再次落入林墨耳中,恭喜他這兩年的屈辱和憤恨一朝得雪。
“多謝。”
林墨輕聲說了兩個字,閉上了雙眼。
葉靈溪,我那招炎玦,你應該看清楚了吧,可別輸在這一招上麵啊!
當黑暗中苦苦掙紮的人忽然見到一束光,世界就變得不一樣了。
即便那束光並非為我而來,即便最終我要與那道光的方向背道而馳,我也希望,那束光能一直明亮下去!
……
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都睡不著,比如餘津,比如白長深。
如果當初餘津沒有刻意針對林墨,被葉靈溪見到林墨險些死去的一幕,或許葉靈溪不會與他刻意疏遠。
如果白長深對於林墨什麼都不做,那他不會被處罰,最終收獲一個大比第一和第二,穩穩地升入內院!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
林墨躺在醫舍的病床上,身上的傷在醫修的治療下,好得很快,其實沒有醫修的插手,林墨的傷勢也不會好的太慢,畢竟他身體裏還有大半滴地髓靈乳,雖然目前吸收的速度像蝸牛爬,但對於傷勢的作用,卻十分明顯。
林墨的旁邊,是整整一列空置的床位,在下午之前,上麵還是有人的。
隻不過當他們目睹了林墨被抬進醫舍,而且還要在這裏過夜之後,一個個都顧不上自己的斷手斷腳,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所以,現在醫舍裏隻有林墨和在值班時打盹睡覺的醫工,真的很安靜。
可總有不識趣的人喜歡打破這份寧靜。
一個略顯傲慢的聲音傳入林墨的腦海。
“林墨,來後山一趟。”
不是師兄空玄,用的也是普通的傳音,而非他心通。
林墨的臉色陰晴不定,究竟是誰,大半夜來找自己?
這時,那個聲音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
“動作快些,別讓我等太久!”
於是林墨翻身下床,離開了醫舍,朝後山走去。
幽靜的山崗上,明月落下一道光影,一個中年人站在月影之下,隻留給林墨一個背影。
林墨走上前,問道:
“不知閣下是何人?深夜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那人沒有回過身,隻是用不緊不慢的嗓音說道:
“林墨,兩年前來到雲霄外院,第一天就與餘家的餘津結怨。今日大仇得報,感覺如何?”
林墨沒有說話。
見此,中年修士冷哼一聲,繼續說道:
“那我換個問題吧,你在擂台上把餘津打成重傷,有想過後果嗎?在慶國,餘家權勢滔天!隻要一句話,就能讓一個遠在萬裏之外的人死的悄無聲息!你覺得雲霄書院會不會保下你?”
這是威逼!
林墨心中了然,佯裝著咬牙道:
“既然已經做了,那我就不後悔!”
“哈哈哈!”
中年修士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笑話!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