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行。"老李站起身,走到我身邊,微板起臉,"你啊,隻想去鳩摩羅什的時代。換個時空,你願意去嗎?我們的試驗,希望能見到的是對曆史進程有更大影響的人物。"
看到我臉上的失望,老李趕緊說:"我不是說鳩摩羅什不重要。而是跟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相比,我們更希望驗證的是那些偉人的時代。"
"我……"
"我可以的!"門突然被撞開,跌進來一個女孩,手上抱著的一疊作業本嘩啦啦全撒在地上。
她不顧這些本子,一把拉住還坐著的小聶,一臉哀求狀:"求求你們讓我去!"
我嚇了一跳。她是我當講師第一年接的本科班學生,今年大二。
"皚皚!你……"
她閃著晶亮靈動的眼眸,緋紅著臉說:"對不起,艾老師,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隻是無意中聽到。"
我當然知道曆史係的舊樓隔音效果如何,還是不禁歎口氣,因為看出她臉紅不是為了內疚,而是太過興奮。
她唧唧喳喳地如同一隻小麻雀,不住搖晃小聶的手,估計是吃準了老實的小聶不敢對女孩子說重話:"穿越到古代是不是?沒想到真的可以穿越啊,我還以為隻有小說裏這麼寫寫的呢!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我可以去的,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穿越啊,連看小說也是非穿越文不看。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你們要我去哪裏我就去,隻要不再待在這個令人生厭了無生趣無聊透頂的二十一世紀。"
我被她喋喋不休吵得有點頭痛,看向紅著臉的小聶。此刻他正被皚皚搖晃著手臂,一臉尷尬。
"小聶,你看……"
小聶輕輕抽出手,嗯哼一聲,上下打量皚皚,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我看她的體形骨骼跟艾晴很相似,不妨一試。不過得去基地詳細檢查過才能下結論。"
他轉頭望她,目光在厚厚的眼鏡片後閃爍,語氣溫柔:"你叫什麼名字?"
"白皚皚……"她小聲說。在接觸到小聶的眼光後,終於有點女孩樣,略帶害羞地低下頭。
小聶先是一愣,然後放聲大笑。一向不太言語的他,居然也有這麼開心的時候。我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們兩個,對著待在一旁的老李使了個眼色。
我向係裏彙報此事。作為班導,係裏要求我帶著皚皚去研究基地。已是十月底,我陪小什過完他的五歲生日,便開始交接工作。十一月到來時,我與老李、小聶,還有皚皚踏上了西行的列車。
再次踏進研究基地時我感慨萬千。從二十二歲被老板帶到這裏,已經過了十年。這十年裏,我經曆了太多。如果沒有小什,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夢是醒。隔著玻璃看見那個我熟悉的穿越機,怔怔地直想落淚。多希望我能再躺上那張台子,劃破時空阻隔,與我魂牽夢繞的丈夫再相見。一旁的小聶歎口氣,拉著我走出房間。
皚皚體檢通過,居然一把摟過老實的小聶,高興得亂蹦亂跳,把小聶鬧了個大紅臉。試驗定在三個月後,研究小組安排皚皚做準備工作:熟悉手工工具,學習繪圖,還有強身術和搏擊。我負責細化她的曆史知識,每天給她講課兩小時。
我已經很適應在研究基地的生活。隻是,實在太想小什了。每天打電話,一聽到他脆生生的聲音,就鼻子泛酸。我跟老李商量,他同意讓我父母帶著小什來此陪我。
小什再次踏上他的出生地,得到了熱烈歡迎,幾乎被研究基地所有人都抱了個遍。尤其是他還記得每個人的名字,叔伯阿姨沒一個叫錯,小嘴比蜜糖還甜。每個人都歡天喜地地親他,玩具和零食都放不下他自己的小房間。他對這裏還有印象,沒兩天便當起外公外婆的向導,領著他們參觀基地。
五歲的小什跟他父親一樣好學,這裏又有那麼多專家,都會跟他講一些普通五歲小孩根本想象不到的東西。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聶叔叔,經常跟著小聶看顯微鏡,自己做標本。
小什告訴我,聶叔叔和白阿姨很奇怪。白阿姨老是喜歡去找聶叔叔問一些很笨的問題,但是聶叔叔卻從不生氣。他還經常看到兩個人莫名其妙地臉紅。我笑著告訴他,以後聶叔叔跟白阿姨在一起時,他要知道回避。
這樣三個月後,我們在試驗基地過了個熱鬧的年。正月初十,小什幫我過三十三歲生日,六歲的小什為我唱生日歌。奶聲奶氣的童音,讓我不禁想起曾經的一對兄弟為我過生日的情形。眨眼間,已然是十年了。
元宵節後,離皚皚穿越試驗隻有一星期。外麵白雪皚皚,屋裏卻被暖氣片烘得暖意融融。整日嘻嘻哈哈一心想穿越的皚皚卻奇怪地越來越沉默,上課時不專心,似乎有心思,老是出神。
"皚皚,在發什麼呆?"我停下講課,叫醒眼前夢遊的她。
皚皚回神,兩頰難得地泛起紅暈:"艾老師,我在想,我為什麼要穿越?"
我放下書,笑著問:"是啊,你為什麼要穿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