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窗外的雨淅瀝淅瀝的下著，已經是第三天了，老天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陰著臉一直哭個不停。葉小凡倚在窗台，一手托著下巴，一時之間愁腸百結。“夢裏好像也有這麼一場雨，”葉小凡喃喃低語，眼神朦朧的望向遠方，在那交織纏綿的水幕裏依稀有一個小女孩，亂哄哄濕漉漉的麻花辮垂在胸前，穿著皺巴巴的花裙子站在雨中哭泣。“好像也是這個時候吧，”葉小凡一聲歎息，跌進那極速旋轉地記憶的長河。
“葉海軍，你個王八蛋，輸完房子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們娘倆也輸給別人。”李湘平披頭散發的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歇斯底裏的捶打著自己的胸膛。
自知理虧的葉海軍低著頭，小聲的乞求李湘平的原諒：“湘平，對不起，以後我一定改。”
“改！”李湘平冷笑一聲，“這句話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說著不累我也聽累了，你改過嗎?那一次不是前腳說後腳忘，那一次你不是說過之後又去變本加厲的去賭。”
“TAD如果我葉海軍再賭一回，就把我這兩隻手給剁了。”
“剁啊，你剁給我看啊，葉海軍我告訴你，你要不剁，你TMD的就是孬種。你以為我還相信你嗎？你個敗家禍業的混蛋。”李湘平氣急敗壞的隨手拾起地上的酒瓶向葉海軍砸去，“嫁給你這個不中用的東西，我真是瞎了眼了。”
“李湘平，你個瘋婆娘，老子不過了，TMD離婚。”葉海軍捂著被酒瓶玻璃的劃傷的額頭氣急敗壞向李湘平撲去，口水戰頓時變成了肉搏戰，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離就離，老娘不信沒了你我還不能活了！”李湘平張牙舞爪的向葉海軍臉上撓去。
十二歲的葉小凡抱著破舊的布偶熊倚在廚房的門口，看著大打出手的爸爸媽媽，輕輕地歎息，多年來她已經學會了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從原先的哭泣，無措，到後來的恐懼，再到現在的熟若無睹，一切都與自己無關。葉小凡輕輕地關上廚房的門，把一切讓人破碎的，惡毒的咒罵拒之門外。站在凳子上，葉小凡扶著窗台看外麵灰蒙蒙的一片雨幕，雨滴劈裏啪啦的打在窗子上，破碎，飛濺。葉小凡突然之間淚流滿麵，原來，夏天的雨也讓人那麼的憂傷。
“凡凡！凡凡!”李湘平推開廚房的門，拉下站在凳子對著雨幕呆呆出神的葉小凡，“凡凡，跟媽媽走好不好，你爸爸是個壞蛋，他不要我們了。”李湘平哭著把葉小凡摟在懷中。
“凡凡，不要聽那個瘋女人的，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葉海軍像一頭發瘋的野獸衝進廚房把葉小凡搶過來攔在自己的懷裏。
“凡凡是我的，你把她還給我。”李湘平死死的拽著葉小凡的一條胳膊，“葉海軍，你個人渣，你把凡凡還給我。”
“你個瘋女人，凡凡要跟著我。”葉海軍也不甘示弱的拽著葉小凡。
葉小凡不知所措的任由他們拉拉扯扯，好笑的是，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的每一次戰爭為什麼總會波及到自己，為什麼他們總說是為我好，為什麼自己就成了他們吵架的借口，六歲的葉小凡不明白，既然是為我好，為什麼他們不好好過日子，為什麼不關心我開不開心，快不快樂，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為什麼爸爸隻是一味的賭博，一味的輸錢，輸了錢一味的酩酊大醉，而媽媽一味的大哭大鬧，半點也不讓人安寧。葉小凡絕望的想：“也許，他們該分開了。”
“我要跟著爸爸。”葉小凡一臉平靜，仿佛這句話不是出自自己之口，多麼縹緲，難以相信。
當然了，李湘平也不相信，她不相信這句話是出自她女兒之口，她絕望了，這輩子她為了什麼，和葉海軍爭，和葉海軍吵，還不是為了女兒能夠有個幸福的家，能夠讓她幸福快樂的成長，她一心一意為她爭取一切，卻換回來了一句“我要跟著爸爸”怎麼能不讓人絕望，讓人心碎，李湘平怔怔的望著一臉平靜的女兒，渾身顫抖。
世界一下子停止了轉動，靜止的一切都讓人神經崩潰，葉小凡覺得自己恍恍惚惚，那句“我要跟著爸爸”一遍一遍的在耳邊回蕩，恍若夢魘。
“是我親手撕碎了所有的幻想和希望。”十二歲的葉小凡怔怔的想。
葉海軍輕輕地歎息，隨著這聲歎息，李湘平絕望的看了葉小凡最後一眼魂不守舍的奔出廚房，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嗎？”葉小凡驚慌失措滿臉淚痕。
“一切都結束了！”葉海軍扶著眉頭，感慨萬千。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像是離人的眼淚。
李湘平哭著在臥房裏收拾東西，葉小凡胸口起伏的倚在房間的門口，她多想說：“媽媽，別走。”可是，麵對李湘平絕望的眼神她再也沒有勇氣，隻是一味的沉默，葉小凡覺得自己是個討人厭的壞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