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從鄉下肩挑背扛著各種手工、農產品的農販陸陸續續地來到了四川柏興街上往日自己的攤點,他們有的擺上了自己編了幾天的竹簍,有的擺上了自己養了半年的雞鴨,還有各種各樣的衣帽鞋襪、鍋碗瓢盆。
在這些農販之間,有那麼一家三口顯得極為突顯。那是一對二十來歲的青年夫妻,帶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在地上整整齊齊地擺上早上從田地裏摘下的各種蔬菜。
那對夫妻從外在穿著來看,與周圍農販別無二致,都是粗布素衣,沒有任何的獨特之處。但那兩人眼中溢射出的光芒,卻暴露出他們並非從小在田野鄉村中長大。在兩人的麵容中,看不出普通世人的蒙昧,卻有著少有的清醒。
相比之下,那對夫妻所帶的那個垂髫小孩,卻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如果不認真看的話,絕對想不到,這就是那小時候的劉勉。
在一張白紙上想要脫穎而出,那便要努力成為其中的黑點,如此便能引人注目;同樣,在一張黑紙上想要與眾不同,那便要努力成為其中的白點,如此便能光彩奪目。可是世俗的人們既不是一片黑,也不是一片白,而是七彩斑斕的馬賽克,在這雜亂無章的馬賽克中,似乎不論變成什麼顏色,都會瞬間被吞沒,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時的劉勉便是那微不足道的一個小點,卻沉浸在自我中心的世界中,還未認識到外在世界的不可抗與自己的局限性。
擺完了要賣的東西,劉廌便在旁邊吆喝,常氏則盤坐在攤位前等待顧客,劉勉則由著不安分的天性到處亂串。
“說書啦,說書啦:來瞧一瞧,看一看呐,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呀。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來聽一聽,看一看啊;聽一下聽不了吃虧,看一下看不了上當啊。不要錢,不要錢,免費說書,免費說書啊!”
聽著這聲音,以前好像沒有過。好奇的劉勉轉過頭望去,隻見一位身著道袍的鶴發童顏的小老頭,捋著自己白花花的胡子,站在一塊旗幟前上氣不接下氣的吆喝,可是過往行人瞅都不瞅一眼,皆匆匆而去。
長這麼大,劉勉第一次看到這種說書的先生。以前也不是沒見過這種場景,但是每次見到說書的,旁邊都圍滿了聽書的大人,劉勉也想湊上去,但是哪裏擠得過那些大人們,也就從沒見過說書人是個什麼樣子。
今天倒是見著了,劉勉樂嗬嗬地朝那說書人的攤位走去,待走近,才看到那小老頭後麵的旗幟上麵大書三字:錦衣殤;右下角寫著四個小字:居下真人。
那個叫居下真人的小老道見一個小孩子往這邊走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生怕那小孩跑掉。
劉勉走到那居下真人麵前,四目對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隻是站在那裏聽著前麵的小老頭吆喝。那小老頭看見出現了第一位聽眾,停止了吆喝,開始了正式故事。
“這位看官,你可知錦衣衛是何物?”
站在對麵的劉勉吸了吸鼻涕,搖了搖頭。
“哈哈,看官不知,待小道慢慢講來。”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宋末以來,天下大亂,老百姓流移失所;特別是蒙古入主中原,國號偽元,民分四等:蒙古人最為優貴,色目人次之,我們漢人居然是第三等,最後一等是南人。到了後期蒙古顯貴變本加厲,民不聊生,天下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再不反抗,我們漢人將麵臨滅種的危險!”那居下真人說時,情緒激昂。
“就在這生死存亡之際,白蓮教首領韓林兒打出‘光複漢室,反元複宋’的旗號,頓時天下英雄豪傑紛紛響應,揭開了滅亡大元的序幕。但可惜,偽元氣數未盡,韓林兒戰死,天下義軍群龍無首。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們的洪武帝站了出來,祂帶領了我們推翻了偽元,建立了大明王朝,開辟了千古盛世!”
“當時洪武帝在消滅陳友諒、張士誠等土匪頭目時,稍微受阻,夢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煞星!醒後就置辦了拱衛司,也就是後來的錦衣衛。那錦衣衛裏麵就一百零八人,各個本領高強,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就在那天罡地煞收為洪武帝座下後不到一天,陳友諒和張士誠的兩顆人頭就已經擺在了洪武帝麵前。你說錦衣衛厲不厲害?要是沒有錦衣衛,那得打多少年仗?得死多少人?完全可以說,沒有錦衣衛就沒有大明朝!”
“傳聞那錦衣衛人人穿著一身飛魚服,配著一把繡春刀。這飛魚服一百零八件,取自一百零八飛禽走獸,其地位僅次於龍袍!穿上那飛魚服,可以直接飛上九天,也可以直接下海像魚一樣。不僅如此,這飛魚服啊,還防刀防水。柔軟絲滑,穿著舒服,又刀槍不入!再說說這繡春刀,取自上古蛟龍之鱗片,那真是削鐵如泥,鋒利無比,沒什麼東西砍不斷的。那一百單八錦衣衛就憑著這兩件寶物,保佑天下百姓幸福安康。什麼妖魔鬼怪,見了錦衣衛,那都得繞著走!哪怕是閻羅殿,都得讓錦衣衛三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