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走之前的心動與放棄(3 / 3)

爸跟我一起走回臥室,半天沒言語。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沉默。

“小什,”他終於開口了,“絡秀是個很好的女子。”

“嗯。”我當然知道。

爸停住腳步看向我,聲音沉穩:“為父不反對你與絡秀。隻是,小什,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遊廊上的燈籠照亮他眼裏的一抹痛,幽幽歎息響起:“你是否能承受像為父與你母親這般,聚少離多性命交付……”

我猛地頓住腳步,看向他轉千繞的哀傷眼眸。心裏一緊,咬著嘴角輕聲說:“爸,我知道了……”

那晚我沒睡好,一直想著爸的話。我有勇氣承受麼?我敢麼?

也許是爸媽的感情對我影響太深,我一直不願意跟我的男同學們一樣把戀愛當快餐吃。圍著我的女生實太多,可我對她們卻沒什麼興趣。因為她們看我的眼神,承載了太多別的東西。我母親是知名的曆史學家,我二十歲不到就創辦公司,加上我的身高長相,這一切足可迷倒任何女生。可她們,有多少是因為小什這個人的內,而不是小什的長相家世經濟條件,像媽媽愛爸爸那樣義無反顧地愛上我呢?

我嚐試跟不同女生約會,每個都沒有超過三次以上。各式美女,沒有一個是我心追尋的純淨身影。我沒想到,這個影子居然一千多年前出現了。我能清晰地聽到心動的聲音,可我,我敢麼?

我輾轉反側,又跑到窗前看星空。其實我知道答案:我不敢!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隻是自己從來不願意去正視這個嚴苛的問題。我羨慕爸媽的感情,可這樣生死相依的感情隻屬於他們。我,還有任何旁人,都羨慕不來,因為我們都沒有那樣決然的勇氣……

該收手了,趁著自己和她都還沒有沉淪。再過五天,我便離開。把它當成一段美好的回憶帶回我自己的時代。等我回來時,她已經二十一歲,早就嫁人了。

從那晚以後,我不再去找她。路上看見了,也隻是合十鞠躬,退避三尺。看到她眼裏飄過的失落,我會痛。可是,我還能忍得住。畢竟,隻有這短短幾天的相處。相信她也一樣,慢慢便會淡忘了我……

道恒和僧肇等人的工作卓有成效,道恒沒幾天就查出了逃犯,密報給姚興。姚興大怒,下話來要嚴懲。長安城內流言四起,覺賢遭到僧俗二界的猛烈抨擊。他那些不成器的徒眾或者匿名隱潛,或者半夜越牆逃走,半日之間,差不多全逃光了。覺賢再也待不下去,剛好廬山的慧遠邀請他,他便帶著四十個願意跟隨他的僧人,去了廬山。

爸知道這件事時覺賢已經準備走了,他名聲已臭,不願再見爸。爸馬上來找我,我供認不諱。他知道我是為媽抱不平,責備我幾句,也不再多言語。覺賢走後,爸有時會歎氣,還是為覺賢說好話,說覺賢精通禪法,的確比他正宗。

我告訴爸,無須為覺賢擔心。他去了南朝,後來受到劉裕重視。還跟旅行印回來的法顯合作譯經。他的專長禪法上,翻譯的佛經為後世大乘瑜伽學說開了先河。所以他對原佛教,尤其是南朝佛教的展,還是很有貢獻的。

爸我的請求下收了道恒做關門弟子,當然,對外我也是爸的弟子之一。有人把我和道恒一起算入之前的八大弟子,稱為什門十哲。很多人根據我們的長相猜測我們有親戚關係,但沒人知道我是他兒子。

臨走前,我隻是宣布要回龜茲。道恒來跟我告別,一臉痛苦地告訴我,因為他向姚興密報,跟姚興多接觸了幾次。姚興問他對政務的處理,他回答得頭頭是道。於是姚興逼他還俗從政,這幾天他正為這事犯愁呢。

我嗬嗬笑著告訴他,他拜的師父能幫他。道恒走的時候帶著一臉笑,我歎了口氣,爸的確會幫他向姚興請求。不過這姚興真是病急亂投醫,日後的道恒還是會被他逼得隱居山林。

姚興已經沒落了,兩年前跟拓跋珪打,吃了敗仗,兩年後赫連勃勃又會背叛他自立,他的晚年將內憂外患渡過。幸好,爸看不到姚秦的滅亡。

“爸,你寫好了麼?”

爸抬頭,鼻音很重地“嗯”一聲,將案上的一張紙交給我。看到上麵的字,我愣住了。爸一整夜靜坐幾案前默想,就寫出了這兩個字?

我以為,爸會寫些纏綿的情話。卻隻有兩個字——“等我”。也許,對爸媽而言,真的不需要再說什麼承諾了。“等我”,足矣……

將紙小心折好放入背包,嘴角扯出笑:“媽肯定會很珍視這份五十歲的生日禮物。”我有足夠信心,隻要媽看到爸的信,她肯定會接受骨髓移植手術的……

我本想跟絡秀告別,卻仍是忍住了。不想再去打擾她,本來就沒有開始,又何必有結束呢?

爸送我走,他已經很熟悉這些程序了。千言萬語想叮囑,隻凝成一句:“爸,這四年你一定要保護好身體,為了媽。”

爸看著我,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