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麒的心滴著血,想著父母和家庭,她沒法平靜。如果世界上真有醫治植物人的藥,就算費勁周折,她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它。她日複一日地重複著家務,在她的腦海裏麵,“星期”這個概念變得越來越模糊了,隻有當弟弟回來的時候,她才知道,一個星期過去了。
她時常安慰自己,聽天由命吧!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但是沒有辦法,她控製不了自己內心的那股對學校的狂熱。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她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學校那些同學的影子。弟弟知道姐姐是那麼地迷戀學校,所以,他在第一周周末回來後跟姐姐講了不少學校的事情,包括班主任對司麒的詢問。
第二周又開始了,弟弟上學去之後,她料理完家務就決定去野外弄些豬菜來喂豬。她臨走前叮囑著母親一些事情,跟著就走了。
她匆匆地穿過村莊來到田野上,趕著春季這麼個晴天在滿是金黃的油菜地裏扯著很嫩的雜草,那些雜草是各家的豬最喜歡吃的。司麒提著籃子,很慌忙地揮動著她那張本應該光滑卻很粗糙的手,青草的綠色很牢固地印在她的指頭上,指頭起先是綠的後來就變成黑色了。在這個季節裏,隻有周六可以碰到村裏其它的女孩子打豬草,平日裏,那些女孩子都上學了,隻有司麒在一望無涯的田野裏麵打豬草。可以說,她是一個打豬草的能手,每天她都隻需花一兩個小時就能打到兩籃子豬草。村莊裏麵有些錢的人家已經不再打豬草了,他們直接買飼料,據說,豬吃了以後凶長呢。司麒家的豬食主要是豬草參雜著衝得很稀的洗米水,還好,豬不挑食還是照樣地長。
等到司麒滿頭大汗地回到家門口,她發現他們家門口站著個人,從那人穿著的皮鞋她就知道,他就是班主任丁老師。司麒很不好意思,她覺得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不堪的樣子一定會讓丁老師笑話。可是,她想錯了,丁老師幾乎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就跟她打招呼了。
“塗司麒,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我很抱歉這麼晚才來看你父母。”第一次,司麒發現丁老師似乎很不自信地撥弄著眼鏡。
司麒很謹慎地打開大門,她很羞澀地招呼丁老師進去。丁老師手裏提著些東西,四下裏打量了一番。說實在的,司麒家的房子可能是丁老師見過的最為破舊的房子,又狹窄又潮濕還很陰暗。他以前看到司麒那種樂觀的樣子,他還真沒有想到,司麒竟然一直住得那麼差。
老師進屋之後,司麒放下手中的籃子,大聲喊著:“媽,班主任來看你們哪!班主任來了!”
房間裏麵有簌簌的翻身聲,緊接著,是司麒母親的聲音:“那怎麼安得上啊?司麒,快讓老師進來!快!”隨著一聲嘎吱的開門聲,丁老師進去了。如果說堂屋裏的寒磣讓丁老師很不安,那房間裏麵的情景更讓丁老師驚呆了:房間很小,裏麵放著一張熏黑的木床,木床上麵躺坐著一位骨瘦如柴的婦女,那就是司麒母親;緊挨著木床的是一張用兩個長板凳撐起的“床”,板凳上麵是一塊容得下一個人睡的木板,上麵很平靜地躺著一個人,沒有任何反應,臉色蠟黃。可以看出,除了這兩張床以外,房間裏最多隻能放下兩張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