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動前塵柳(1 / 3)

這下子變故陡生,二人都是一驚。張潤豐想起日前佩劍被斷風槍吞噬的場景,心念一動,嚐試著說道:“變成一把劍試試。”那槍真個又是白光一閃,日前被吞噬的那把劍果然又出現在張潤豐眼前。張潤豐大喜過望,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斷風槍可以變化成被它吞噬過的物品。他終究是少年心性,一時間童心大起,口中念念有詞,將斷風槍的目前僅有的三種形態換了又換,顯得意興盎然。

他哪知道,斷風槍此項異能乃是前任主人自創的秘法,為的是方便將兵器隨身攜帶。豈知創出不久便遭遇圍攻,不僅自身力戰而死,斷風槍也被收入兵塚中供奉,這一秘法從此失傳。今日若不是張潤豐誤打誤撞將此異能引出,這一奪天地之造化的秘法不知何時才能重現世間。

夏侯旭反而比張潤豐顯得更為平靜,隻因這幾日與張潤豐同行,早知道他身懷奇術,現在已是見怪不怪。眼見張潤豐還在不停的轉換斷風槍的形態,咳嗽了一聲,提醒張潤豐早點出門。

張潤豐聞言頓時停了下來,不好意思的對著夏侯旭笑了笑,隨即將斷風槍變成了笛子插在了腰間。他現下換了一副書生的打扮,隨身攜帶一支笛子自然毫不引人注目。見二人出了客棧,那些仆役紛紛迎了上來。為首的那人頭前帶路,帶著二人來到了一座山崗下。

這村子依山而建,尋常村民的住房都在山腳下,而王員外的宅子則是建在了半山腰。順著山路來到了一座大莊園前,張潤豐見朱紅的大門之前左右各盤坐著兩頭威武猙獰的玉石獅子,一排白玉階石直通到前廳,大門正上方掛著一塊牌匾,上寫著“王宅”兩個鬥大的金字。

王員外早在門前相候,張潤豐見他身披紅袍,腰圍玉帶,白須白發,顯然年紀已是不小,但一雙眼睛晶光燦然,背厚膀寬,軀體壯健,老而不衰也是一見便知。王員外上前行禮,朗聲道:“二位大俠駕臨寒舍,當真是蓬蓽生輝。”說罷上前拉著兩人的手,神態極其親熱。夏侯旭道:“請教尊駕大號。”王員外道:“老朽賤字世哲,請兩位直斥名字就是。”夏侯旭道:“這哪裏敢當?”兩人都想著自己傷了他府中的仆人,此事絕難善了,都做了大戰一場的準備。這時眼見主人家禮數周全,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不由得麵麵相覷。三人一麵說話,一麵走進內廳。

張潤豐與夏侯旭見莊內裝飾華美,雕梁畫棟,極盡巧思,雖不如天澤派的樓閣清奇典雅,但豪華氣派卻猶有過之。張潤豐瞥了一眼王世哲的走路姿勢,臉上微現詫異。

過了三進院落,來到後廳,王世哲請兩人坐了,又吩咐仆役去準備茶水點心。夏侯旭見廳中琳琅滿目,全是精美的瓷器,幾排架上還擺著許多玉器,色澤溫潤,看來盡是年深日久的珍品。壁上掛著一幅工筆畫,畫的是一個中年將軍在迎風舞劍,衣袂飄飄,姿勢豪邁,麵目與王世哲依稀相似。那畫並無落款,隻在右下角題著一首詩:“月黑雁飛高,單於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夏侯旭於詩詞一道知之甚少,但這詩的詩句含意並不晦澀,倒也能看得明白,心想:“難道這王員外竟是個解甲歸田的將軍嗎?”王員外見夏侯旭凝視這幅畫,微微一笑,說道:“老朽年輕時曾跟隨太宗皇帝奉天靖難,立了些微末的功勞。如今年歲已大,蒙聖上恩準,歸田休養,故而在此處安身。”夏侯旭道:“原來如此,失敬失敬。”兩人客套了幾句,張潤豐不懂這些場麵話,一時間插不進嘴去。

說話之間,莊丁已將茶點獻上,茶杯茶碟皆是精致整潔,一看就豪價值不菲,茶香沁人心脾,幾盤點心也是味道頗為不俗。可惜兩人均不懂茶道,都是鯨吞牛飲,將兩杯上好的龍井一口喝幹。用過茶後,王世哲說道:“二位光降,老朽深恐怠慢了,請到這邊先用些酒菜。”說罷站起身來,手掌輕拍兩下,對仆役道:“吩咐廚房在團錦閣設宴,款待貴客!”眾仆役答應著去了。王世哲當先引路,陪著兩人向餐廳走去。

王世哲陪著兩人穿回廊,過小徑,來到一間水閣之前。水閣中已設下了一桌豐盛的宴席,王員外請兩人坐了上座,自己坐在下首相陪。

酒過三巡,王世哲問道:“還沒請教兩位來此地有何貴幹?”夏侯旭道:“隻因盤纏用盡,來此打些獵物換了錢做盤纏。”王世哲哦了一聲,又問道:“既是過路之人,那老朽與兩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兩位為何傷我家丁。”夏侯旭聽他語氣突轉嚴峻,解釋道:“貴府管家欺壓良善,我二人乃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王世哲冷笑一聲,哼道:“真是一派胡言,你二人恃強逞凶,今日撞到我的手裏,你們的威風也該到頭了。”說罷左手一揮,陰影中竄出一群手持鋼刀的莊丁,雖天色已黑,但一眼看去人頭攢動,刀光閃閃,怕不是有近百人。

夏侯旭和張潤豐雖對此早有預期,卻沒想到對方人數如此之多,張潤豐擔心一會打起來一不留神便多造殺孽,夏侯旭則是苦思脫身之策,水閣中一時間靜悄悄的。王世哲把玩著手中的酒盅,將杯中的酒緩緩的幹了,冷冷的道:“動手。”眾莊丁聞言一擁而上,他們見張潤豐像個文弱書生,夏侯旭卻是氣宇軒昂,不屑和張潤豐動手,隻留下兩個人攔在他身前,其餘人等皆是揮刀衝著夏侯旭殺去。

這一下雖是眾打手的幸事,夏侯旭可倒足了大黴。他平時的兵刃乃是一根鐵棒和一副弓箭,這次想著有張潤豐在身邊,定可安全無虞,竟赤手空拳的前來赴宴。今日他就算是兵器在手也要陷入苦戰,空手對付這些人更是萬萬做不到。欲要擒賊擒王,卻見王世哲已經被嚴密保護起來。不由得暗暗叫苦,沒柰何隻得抄起一把椅子,背靠閣中的一顆柱子,用椅子不停地擋開砍來的利刃,但椅子一來並不趁手,二來畢竟是軟木所製,沒多久被便砍得木屑紛飛。過不多時一名莊丁手起一刀將椅子砍為兩半,夏侯旭隻覺得手上一輕,緊接著一柄寒光閃閃的鋼刀已直逼麵門而來。

就在這危急的檔口,隻聽嗚嗚風響,緊接著便是金鐵相交之聲,那柄鋼刀已被打落,夏侯旭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張潤豐救了他一命。

張潤豐適才苦思如何既不傷人性命,又能脫眼前之困的良策,哪知眾人說動手便動手,眼見夏侯旭形勢危急,不及細想便用鐵笛向鋼刀打去。斷風槍隻是外在形態變化,吞噬兵刃的異能猶在,那刀還未落地便被斷風槍吸去,眨眼間便隻剩了個刀柄。眾人眼見這個文弱書生竟然身負上乘武功,手中的兵器又如此怪異,不由得都愣在了原地。張潤豐見此心念一動,趁著眾人被眼前的一幕驚得愣神的功夫,身法如風,如蝴蝶穿花般在眾人身邊遊走。眾人都隻覺眼前一花,一條人影飛快地從身邊掠過,跟著刀上便有一股大力傳來,震得兵器拿捏不住,不僅虎口破裂,右臂更是酸麻難當。

眾打手還未回過神來,張潤豐已回到了原地,緊接著便是一陣刀柄墜地之聲,嗆啷啷、嗆啷啷響之不絕。王世哲一驚,放眼望去,隻見一眾打手捂著右手,個個疼的齜牙咧嘴;滿地都是刀柄,刀身卻都不見蹤影。但有幾十人極為勇悍,強忍著不適向兩人撲來,隻是從張潤豐這裏吃了大虧,眾人的目標竟還是夏侯旭。

夏侯旭見此哭笑不得,隻得打起精神準備再度接戰,忽聽王世哲說道:“大家住手!”這四個字聲音並不響亮,她手下眾人卻一齊凜遵,立即躍開。

王世哲快步搶上前來,緊盯著張潤豐打量了許久,問道:“少俠可是天澤派的?可認識雲逝真人?”張潤豐聽他道破自己的出身,頓時吃了一驚。原來眾修仙門派除了茅山上清觀和龍虎山天師府等寥寥幾個門派,大多不與世俗的武林人士有來往,即便是上清觀和天師府的弟子除了受托入世除妖,其餘時間也大多在山上清修,極少行走江湖。因此天澤派雖在人間修仙門派和妖界中威名均不輸於兩者,武林中卻少有人知。

張潤豐不善作偽,更是自小便被教育不可謊言騙人,隻得如實說道:“張雲逝嗎,那是我師兄。”王世哲聞言一愣,隨後哈哈大笑,笑道:“該死該死,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爾等退下,重整杯盤,這回貴客是真的到了。”眾打手領命退去,仆役上前收拾碗筷,頃刻間一桌酒宴又擺在台上,這次用的盡是些名貴之物,熊掌魚翅,猴頭燕窩,數不盡的珍饈佳肴。

張潤豐與夏侯旭見他態度又是突變,擔心他又安排下什麼詭計,並不入席,仍是全神戒備的站在原地。王世哲見狀趕忙走到張潤豐身前,屈膝跪地,恭恭敬敬的連磕四個響頭,兩人見他忽然行此大禮,無不詫異。

隻聽王世哲說道:“弟子不知師叔身份,無禮冒犯,罪該萬死,懇請師叔責罰。”張潤豐趕忙扶起,心下頗為疑惑,原來張雲逝近年來才開始收徒,王世哲看著怎麼也有五六十歲,斷不可能是張雲逝門下。

王世哲見他疑惑,心下著急,從桌上抄起一根筷子,以筷做劍使一招天懸星河,挾一股勁風點向張潤豐脖頸,說道:“師叔你應認得這一招罷。”筷端停在他脖頸處尺許,凝住不動。張潤豐初時進門便覺他的身法似曾相識,又見他這一招的招意正是天澤派正宗,對他說的話再無懷疑,對夏侯旭點了點頭,二人攜手又坐回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