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賢躺了不知多久,天似乎亮了。
一縷微弱的陽光穿過地牢上方的透氣窗,從幾根粗壯的黑石柱裏照了進來。
陽光灑在少年的眉宇,將他的麵孔分割成了光與暗的交疊。
一陣急促的敲擊聲從旁邊響起,吵的陸思賢睜開了雙眼,在鐵牢的外麵,幾名獄卒手持殺威棍,粗暴地擊打著黑色的牢門:
‘‘起來!起來!死了沒有?”
‘‘各位大人,找小人有何貴幹?”陸思賢翻身站起,恭敬行禮道。
經過一夜的療傷,他的腿腳已經恢複如初。其餘的內傷隱疾並不礙事,他也沒有在這上麵耗費真氣。
‘‘新來的?沒聽過規矩吧?”有名獄卒冷笑著說道,‘‘在我們這兒,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哥幾個看你細皮嫩肉的,心生慈悲,提前說與你知道。”
‘‘但凡是牢房新進來的,都要先吃上一百殺威棒,名曰:接風洗塵。照常理來說,不管是幾重境界的武者,挨了這壓製真氣的黑曜石棍子,都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
‘‘更有甚者,修為低微又不知天高地厚,在公堂之上,被石棍活活打死。可惜了一身傲骨,就此殞命,和你說了這麼多,小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陸思賢心中鄙夷,但他身處鐵牢,隻能對眾人陪笑道:‘‘各位大爺,小人這裏還有些靈石,權當給幾位添了酒錢、茶錢。還望高抬貴手,放小人一馬。”
說罷,他從發箍處輕輕一拍,居然取出幾塊靈石,雙手遞過了鐵門。
獄卒們眉開眼笑:‘‘好說好說,你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定是感染了風寒雜症,我們和監頭商量,先記下你的殺威棒,等病好了再說。”
幾個人掂著靈石,轉往其他鐵牢,陸思賢坐在地上,抬頭一看,居然還有個須發花白、眼神複雜的老卒站在門前,正在默默打量著他。
他輕聲開口,語出驚人:‘‘小兄弟,求你看在我辛苦奔波,巡查皇城的份上,不要濫殺無辜。像他們這樣的人,終歸是獄卒中的少數。”
‘‘人呐,被生活欺壓的久了,終究會變成醜惡的模樣。”老獄卒搖了搖頭,歎息著走了出去。
陸思賢滿臉疑惑,仔細回想。
老人想必是發現他穿著考究,又戴有空間法寶,於是好言相請,怕他有重獲自由之時。而從自己離開了相府,再到被抓入獄,前後之間,亦有許多巧合。
常言道,物極必反,否極泰來。
難道,他就真沒辦法脫身?
陸思賢眉頭緊皺,苦苦思索。從朱雀街迎各宗使者,再到觀聖駕被陛下賞賜。從道別冷飛羽、上官傾再到左相府去參加酒席。隨後,他接下差事,回到家中,去司文庫後又尋尹大人相助……
一切都是機緣巧合,水到渠成。
兩天三夜,他一個普通的文士,參加了大梁權力頂層的文臣聚會,又被當成了落魄無財的囚犯監禁。上一秒,他還在朝廷大員的吹捧聲裏敬酒,下一秒,他就被帶上了沉重的鐵鏈,拷在了戰馬的鞍後。
這些事情的來源,是‘敕令’和‘委任狀。’
那麼,自己為什麼會見到它們?
陸思賢沉下心來,忽然發現了盲點:
左相府中,絕無宦官!
那天,那個穿著圓領褚衣的小太監,到底是誰的手下?!
嚓!嚓!嚓!
地牢外麵,忽然傳來了嘈雜的響聲。陸思賢側耳聽去,密集的腳步聲由遠到近,匆匆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