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惡意 番外 獸痕(1 / 3)

也許我們和森林裏的肉食動物本質是一樣的。隻不過,我們用自以為是的狂妄和虛偽,把獸性,藏在了自己內心深處,好讓自己變的,像一種文明生物而已。

獸痕

“有什麼事嗎?”雖然在疑惑的問,郭俊生還是毫無防備的為來者打開了門。來者拖著緩慢的步子走進了房間,手裏提著一個看來頗為沉重的箱子。他沒有回答郭俊生的問題,隻是拖著箱子走進了郭俊生家的臥室。

“怎麼了?神神秘秘的。”雖然長時間宅在家裏,好歹還懂得人情禮貌,郭俊生一邊嘟囔一邊拿出茶杯為來者沏茶。這時,他聽見來者用仿佛漫不經心的語氣說:“崔鼎力死了!”

“死了?”郭俊生吃了一驚:“出了什麼事?”

“被咬死了!”聲音中竟像帶著笑意:“被野獸,咬斷了喉嚨!”

“到底是怎麼......”急忙跑進臥室想要問個究竟的郭俊生聲音被嘶叫聲掐斷了,過了片刻,臥室裏傳來郭俊生虛弱的呻吟:“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臥室裏,除了郭俊生垂死的聲音,就隻剩下撕扯肉體的聲音和野性的咀嚼聲......

......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高等的文明生物。——也許隻有人類這樣認為,也許隻有部分人類這樣認為。事實上,我們若沒有了文明的偽裝,表現出的可笑行為並不比其他動物高明,甚至變的更凶殘,更貪婪,也更愚蠢。也許,真正文明的,是那些被我們稱為野獸的動物,至少它們,不會無緣無故的傷害,更不會吞噬自己的同類......

莫仲停住筆輕聲讀了一遍自己寫的東西。和這個世界上許多人一樣,他每天都會記日記,可和許多人不同的是,他讀完後,隨手把剛才寫的東西扯了下來,用打火機變成了灰燼。他寫日記,卻從來不保存日記。也許,他想要傾訴,卻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傾訴的內容。

手機響了。莫仲接通電話,隻聽到了一句話:“郭俊生死了!”

葬禮。

“話說,照片上的人隻剩下六個了。”坐在輪椅上的靳言輕撫著手中的照片歎息著。照片上,包括郭俊生在內的十個年輕人擠在一起,個個臉上都帶著明朗開心的笑容,這隻是兩年前的照片。站在輪椅後的莫仲想到這裏也不禁歎息起來,就像被死神詛咒了,先是一年前因為地震,靳言的姐姐靳楚和朋友石武被埋葬在了荒山上,現在,朋友崔鼎力連同葬禮的主角郭俊生也先後去了遙遠卻又也許近在咫尺的亡靈世界。拍攝照片的時候,十個人還都是鮮活的,愉悅的,卻隻有六個人還疲憊的呼吸著。

替靳言上過香後,莫仲輕輕歎了口氣。就在幾天前,郭俊生還無意識間提到了一年前死去的石武和靳言,他恐怕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以淒慘的方式成為兩個死者的同伴吧?莫仲感慨的推動了輪椅要帶靳言離開,這時,又有人來為死者上香。來者走得太快,幾乎撞到了靳言的輪椅。

“趙寒成?”莫仲微微一愣。正是趙寒成告訴莫仲郭俊生的死訊的。這個此刻,也同樣出現在照片上得男人正靜靜望著死者的遺照。莫仲發現,麵對朋友的慘死,趙寒成臉上露出的卻不是哀傷,而是一種仿佛明白了什麼,又仿佛在猜測什麼的若有所思......

“話說,謝謝你送我回家,還有,謝謝帶我去郭家。”靳言輕聲笑著:“自從姐姐死後,照片上的人隻剩下你還會來看我。當然,我能夠理解,非常理解,人們願意看的是漂亮活潑的女孩子,不是坐在輪椅上陰沉的殘廢。”她一邊用手撫摸著愛犬“小東西”一邊用愉快的聲音訴說著傷悲的事實。她養了許多條狗,可包括她最愛的“小東西”在內,沒有一條屬於名貴犬類,都隻是些被主人遺棄的肮髒野犬。她也養貓,那條身材略顯肥胖動作卻依然敏捷的黑貓“俠客”此刻爬到她腿邊低聲叫著,仿佛是對它的主人訴說著什麼。

“是嗎?你好棒!”居然聽懂了“俠客”的語言,靳言熱情回應著貓的聲音。看靳言仿佛孩子般富於天真的行為,莫仲不僅笑了起來:“這個世界上,隻怕還沒有第二個獸醫是懂獸語的。”

“連第一個,你也並不相信。”靳言依然輕聲笑著。那淡淡的笑容,與其說是種愉悅,不如說是一種保護自己的外殼。她熱情,卻也內向。也許隻有這樣的人,才會幾乎沒有人類的好友卻把貓狗當做自己的朋友。此刻,她正躬身小心的往一個很大的籃子裏鋪上柔軟的墊子。看來,她又有了新的朋友。

“這又是誰的窩?”莫仲上前幫靳言放好了軟墊後問:“野貓,還是小狗?”

“是隻有夜裏才回來的搗蛋孩子。”靳言從來不會把動物關起來,她把動物當朋友,而不是寵物。:“是個帶著野性的可愛小東西。”

“野性?”這個詞再次把莫仲帶到了淒厲的死亡裏。神通廣大的趙寒成弄到了警察並沒有外傳的案件詳情——和崔鼎力一樣,郭俊生,是被利齒凶狠的咬斷了喉嚨,而且凶手還用牙齒或者爪子撕裂開他的皮肉,撕扯開他的手腳,仿佛食肉動物在擺弄自己的獵物。不會有哪個正常的人類會做出如此的事來,郭俊生,就像是被野獸,或者隻有獸性而沒有理智的野人,殺死在了家中。

“你相信他們是被野獸殺死的嗎?”莫仲忍不住問和獸類生活在一起的靳言。靳言笑了笑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用手去撥弄“俠客”搭在自己輪椅上的爪子,過了片刻她才淡淡的答道:“話說,除了人類。你見過會用安眠藥的動物嗎?”

莫仲沉默了。幾個人中唯一結婚了的崔鼎力同樣是被野獸撕裂開了身體。可警察在他喝過的殘酒裏找到了麻醉劑的痕跡。到底是什麼?殺人的,是個有著人類智商的野獸,還是一個有著野獸行為的人類?誰知道?

夢。

雖然是野外,卻看不到一丁點植物的痕跡,隻有碎石和沙粒紛亂的聚集在山脊上。風卷起沙子石子到處飛舞著,一切都因為混動的風而變的模糊不清——除了,“她”。

靳楚!莫仲心底湧上一股徹骨的寒意。寒風中,靳楚的身影卻格外的清晰。像那張照片裏一樣,她穿著灰色的外套,懷裏抱著那隻心愛的大貓。能看到她在笑,單純的,甜美的笑。可分明開心的笑容,卻讓莫仲覺的哀愁。

貓,叫了!眼神凶惡的貓,發出的聲音卻像是在哀鳴,確切的說,是人垂死時的哀鳴......

貓的聲音重複著,卻變化著,哀鳴聲變的越來越尖銳,漸漸的,那聲音不再像垂死的低鳴,而是淒厲的慘叫!尖銳的聲音不光能刺痛人的耳膜,也刺痛著莫仲的心!慘叫聲中,貓的眼睛慢慢瞪大,身體仿佛觸電般的顫抖著。片刻後,慘叫也低沉下去,貓劇烈的顫動了一下,身體像抽掉經脈般失去了行動的力量,那凶惡的眼睛也仿佛燃燒到了盡頭變成了死灰色!它的頭垂了下去,死去了。

心愛的貓死掉,靳楚的表情卻絲毫沒有變化!她依然笑著,溫和的笑著,有聲音,從她薄薄的兩片嘴唇中滲透出來,那仿佛幽靈低語的聲音,不用感情,卻也能讓莫仲感覺到詛咒:“我被野獸出賣了!”

“什麼!”莫仲在心裏喊叫起來。靳楚卻繼續笑著,繼續訴說著:“我被野獸出賣了,我被野獸殺死了,我被野獸吃掉了!”她一直重複著這三句無法理解的話,她的笑容也越來越濃烈,濃烈到已經成了種瘋狂。她的聲音也越來越高,從喃喃的低語變成了狂喜的喊叫:“......被野獸出賣了......被野獸殺死了......被野獸吃掉了......被野獸......”

已經死去的貓忽然抬起了頭,它的眼神更加凶惡,它張開嘴,再次發出了叫聲,那是......

“電話鈴聲?”莫仲猛的從夢中驚醒。喘息略定後,莫仲摸過了放在床頭的手機。

“莫仲?”趙寒成的聲音並不高,卻總給人一種發號施令的感覺:“起來了?今晚七點,我定了帝國門五十二號包廂。大家都去,別遲到。”

“現在?”莫仲有些驚訝的大聲反問道:“郭俊生死了才三天......”

“我覺的,咱們幾個就像夾心餅幹一樣,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應該背叛,所以也最好不要分開。”趙寒成仿佛在冷笑。雖然他說的古怪,莫仲還是明白了意思:“好吧,我去。”

“當然會去的。”趙寒成說著掛斷了電話。

照片上六個幸存者除了靳言都到了包廂。依舊平靜的趙寒成,有些憂鬱的莫仲,心事重重的伍克,膽怯的任久風,暴躁的華訊。幾個曾經親密的朋友此刻不但沒人願意聊些什麼甚至都不願意看別人一眼,大家都隻是拚命用酒精麻醉內心的恐懼。所以沒多長時間,包廂裏幾個人都已經醉得東倒西歪。

趙寒成已經醉的走不了路,莫仲雖然也走路搖搖晃晃卻還是半背半拖把趙寒成帶回了家甩在了床上。趙寒成此刻已經醉得人事不知。莫仲迷迷糊糊的哼了句什麼,離開了趙寒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