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往事
靳夢沒有開口，可她的表情，表明她願意聽白曉玉講。她知道，白曉玉告訴別人的同時，也是在釋放自己的痛苦和壓力，漫長的生命中，靳夢自己，也曾無數次有過需要對別人講的痛苦壓力，就像恢複本心前她以為自己是凶器的時候。很多事，不忍說，不敢說，可憋在心裏，它們隻會像刺，越紮越深，傷口也越來越痛！
”我的媽媽很久很久以前就去世了，久到，我甚至要看照片才能確定她長什麼樣子。久到聽爸爸講才能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大概我兩歲，還是三歲的時候？我真不是個好女兒，不光記不清她，對她的死，仿佛也漠不關心，多可笑啊我，忘記母親，害死，”白曉玉頓了一下，歎了口氣，停止了對自己漫無邊際的斥責，繼續前麵的話題說了下去：”我隻是聽爸爸說，媽媽出門買東西，遇到了一場車禍，當天就沒救過來。對了，那時候我還不是白曉玉，那時候，我叫白玉。”說起白玉兩個字的時候。白曉玉咬了咬嘴唇，仿佛強迫自己咽下某種非常苦澀的東西一樣：”沒錯，我叫白玉，不是白曉玉，我不是白曉玉，我是白玉，白玉，不是白曉玉，白曉玉，也不是白玉。”隻差了一個字，可白曉玉仿佛中了咒語一樣癡癡的反複強調著這兩個名字。過了許久，她摸了摸眉毛，終於再次開了口。
”我是爸爸拉扯大的。我爸爸是個好爸爸，喜歡我，照顧我，畢竟他唯一的親人，也隻剩下我一個。他不像很多爸爸隻有嚴厲，他很有原則，可同時，很溫柔，不會粗暴的隻會說我不好，教導我知識，教導我做人。雖然我沒好好學，但他是個好父親。可他也是個警察，好警察，就像電視劇裏那種好警察，好警察也就意味著，他很忙，不像電視劇裏，忙於處理各種重大案件，而是開不完的會，處理不完的各種，我也不是很理解的事務，還要幫老百姓解決各種各樣，有的很緊迫，有的我現在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問題，所以我小時候要麼寄人籬下，要麼可憐巴巴的一個人坐在家裏等著爸爸回來。說什麼呢說的好像他對不起我似的，明明是我tm對不起他，對不起老爹，又說髒話了，本來答應了哥哥不說的，可現在哥哥也找不到了。”
也許因為情緒不穩定，靳夢覺得白曉玉的話很混亂，比如她明明說自己和爸爸相依為命，爸爸隻有她一個親人，卻轉瞬說起她的哥哥。靳夢想起，她曾聽白曉玉不經意提到過，她是有一個叫白冰的哥哥的。一開始，她隻是想讓白曉玉釋放內心的壓力，可是現在，她真的有點好奇，白曉玉，這個仿佛漫不經心，仿佛不著調，仿佛沒有恐懼悲傷的女孩子，過去到底發生過什麼。
”所以，小時候的我，實在不算乖孩子。畢竟讓我自由生長，我並不會循規蹈矩的隻按照正確路線長下去，調皮，任性，胡鬧，學髒話和別人對著噴，把一小流氓罵到掩麵而逃。和男孩子動手打架。我記得有一次，打不過那個男孩子，我居然扯下男孩子褲子揪他那裏，現在想起來，我這tm不從小一女流氓嗎？結果被老師叫家長把我老爹氣的半死。不過想想，至少那時，我也不算沒救的孩子，隻是混蛋，卻不是罪大惡極的天生惡棍，雖然打架，卻不隨便欺負老實人，扯人褲子，也是因為這個男孩子摸女同學胸還不認錯我給人出頭。有點俠義精神是不是？另外你可能看不出來，其實我小時候學習挺不錯的，而且樂於助人。雖然我更擅長勇於解決問題並且把問題解決的更大。畢竟從小我的這裏，”白曉玉指了指自己的頭：”可能天生有點缺根弦。”她自嘲的笑了笑：”我就這麼雞嫌狗不愛的長啊長啊，我老爹上輩子做了多少倒黴事兒，這輩子有我這麼個奇葩寶貝女兒呀。”她仿佛怕人發現似的，迅速摸了一下紅了的眼睛：”有時我在想，我要是靠譜一些，聽話一些，我老爹會不會不那麼早就，”她頓了一下用力吸了口氣把什麼再次吞咽了下去：”說不定，說不定現在還活著，在公園打太極拳呢。不對，他雖然生我生的晚，現在應該還沒退休。”白曉玉混亂的，漫無目的的把話題繼續了下去，她的手指一開始在顫抖，現在，已經攥緊了，越攥越緊，掌心被指尖刺激，紅的，像要流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