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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張銳與趙邦傑率眾趕到寨牆時,外寨牆已失,內寨牆也岌岌可危。
五馬山寨一天之內,兩次遭遇瀕臨破寨的危局。所不同的是,第一次是被金軍以旋風砲痛擊,以致外寨牆失守。而這一次,則是因為守軍的內訌,加上沒想到金兵會如此快速發動第二次攻擊,防守不及,且外寨牆破損嚴重,難以抵禦,致有此失。
內訌發生在鐵壁關寨兵與獵兵都之間。一隊三百人的寨兵精銳,奉信王令將獵兵都的駐地團團圍住。隨後一名頭目入院交涉,要求獵兵交出給養裝備,接受本寨指揮。結果得到的回複是一個個不屑的眼神與黑洞洞的槍口。
鐵壁關寨兵未必知道這些鐵管子的可怕,但之前金兵險些破寨之時,正是得到這群援兵的突襲,方有金兵之敗,寨子得以保全。從這一點上說,鐵壁關寨兵也不忍逼之太甚。雙方僵持不下,漸成僵局。而就在這時,忽聞急報金兵再犯。
這一支裝備尚可的寨兵,正是守寨的主力。聞訊之後本應撤走回防,但這次的行動是信王親自交待的,就這麼無果而回,那頭目覺得沒法交待。再三考慮之下,將寨兵一分為二,一半回防,一半繼續圍困……結果就因這分兵之故,防守力量不足,被逆襲的金兵一舉攻破。
兩軍的對持,直到張銳與趙邦傑出現,方才結束。
對於這名頭目不識大體,本末倒置。趙邦傑雖然十分惱火,卻也不便多說。一來這是信王的指令。二來此人亦為信王的侍衛頭領,心腹手下,他也管不到這一攤。
張銳率百名獵兵都戰士,隨趙邦傑急赴內寨牆之時,這道鐵壁關寨的最後一道屏障已到了最危險的時刻。
因內寨牆防禦麵積小,張銳便讓獵兵都先列隊靜立在寨牆下待命,自己先隨趙邦傑上寨牆。
甫臨寨牆防禦巡道,陣陣高呼酣戰之聲及血腥氣撲麵而來。與之一同撲來的,還有紛亂的箭矢。跟隨趙邦傑一起上牆的寨兵,手持旁牌,將包括張銳、梁興、劉澤在內的頭領,全部環護起來,不時可聽到箭矢射在旁牌上的篤篤聲響。甚至有箭矢從旁牌縫隙中透入,將一兩名倒黴的寨兵射傷。
張銳探頭望去。但見不足兩丈的寨牆之下,密密麻麻地布滿金兵,人頭攢動,刀槍齊舉,瘋一般地登梯而上。
此時趙邦傑正衝著守寨頭目大喊:“金兵蝟集,怎地不將滾木擂石。還有油鍋沸水投擲禦敵?”
那頭目抹了一把臉上如瀑的爆汗,嘶聲道:“不行啊!知寨往那邊看——”
其實不待那頭目多說,趙邦傑與張銳等人也已看到,任何露頭並有大動作的寨兵,盡數被占據外寨牆的金兵弓手射殺。就這麼一會功夫。已經有三、四名想抬滾木的寨兵,剛剛直起身體。就被對麵一陣亂箭射倒,每個人身上至少插了四、五支箭矢……抬油鍋的更悲催,中箭之後,油鍋傾翻,慘叫不已,未傷敵先傷己。倒是有幾個人成功地將幾罐桐油扔了下去,但持火箭欲引燃桐油的義軍弓手,卻被金兵弓手壓製得死死的,一露頭就完蛋,根本沒機會點燃……
“弓弩手壓製!為什麼不上弓弩手?”趙邦傑幾乎要劈胸揪住那頭目大吼。
“知寨……咱們的箭矢,已耗盡了……真的,沒法子了……”那頭目捂著臉,欲哭無淚。
趙邦傑呆住,箭矢不足,他早就知道,原指望待金兵攻勢受挫,暫退之後,緊急趕造一批。質量什麼的就不考慮了,能應急就行。隻是沒想到,金兵這麼快又殺上門來……金狗這是瘋了嗎?從早晨殺到下午,死了那麼多人都不肯罷手?這是自金軍圍寨以來,從未有過的事。
事實上,還真讓趙邦傑猜中了,金軍瘋了——確切的說,是蕭不魯瘋了。
在猝然遭襲之時,那前所未見的可怕武器,超遠距離傷人奪命,瞬間將蕭不魯打懵了。身邊護衛一個個莫明其妙倒下,尤其是那名在他眼前爆頭的傳令兵,給他造成極大的震憾,最終心理崩潰,可恥地逃了。
當蕭不魯逃回營地之後,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與傷痕累累的殘兵,將正信心滿滿地等待好消息的耶律鐸,雷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等耶律鐸清醒過來之後,蕭不魯也總算回魂了。一時間,這位向來以勇士自居的悍將,為自己這般如同戰場初哥的表現,羞愧得無地自容。隻遠遠看到敵人的影子,就被嚇得棄軍而逃——這是宋人才會幹的事,何時輪到金人也這般淪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