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集:意味深長的同學聚會
林小海時常在想,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這是許多吃飽了沒事幹的人一天到晚犯憂鬱,左思右想卻永遠無解的一個問題。小時候林小海覺得活著的意義就是要門門功課都考一百分,可是等小學三年級開始學作文的時候,他明白了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你怎麼努力都做不到的,哪怕是他費勁心思從舊書攤買來的生僻作文書裏抄來的作文,老師也不可能給滿分。
上初中後,林小海覺得活著就是要考上重點高中,後來卻因為暗戀李柔,每天上學連進教室的動作都在家裏彩排好幾遍,恨不得寫出分鏡頭劇本設計好以什麼樣的步伐、什麼樣的角度踏進教室會引起她的注意,結果導致連普通高中都沒考上,還是家裏花錢進的高中。高中以後,林小海徹底絕望了,發現高中數學難得要死,他形容教育局就是一片綠油油的稻田——需要潑糞才能欣欣向榮。初中數學和高中數學對比,差距可以用光年來計算了。距離高考還剩三個月的時候,林小海的大哥林小天拚命拿大學五光十色的大學生活誘惑他,他這才拚了老命,每天從早上五點起床就一直背書做題到淩晨1點,終於考上二本,還是本地的大學。在家鄉上大學,他總是對外宣稱自己讀的是“家大”。
上了大學後,林小海就很討厭參加同學聚會,每年寒、暑假一群人假惺惺的聚在一起,事實上這幫人都還是小孩子不懂事時認識的,除了一兩個真正的好朋友,別的基本上可以稱作陌生人。和這樣一些人能有什麼好聊的?一般情景對話是A炫耀自己考上重點大學了,B炫耀自己雖然沒讀大學,但是現在掙多少錢了,C炫耀自己男朋友多有錢了,D炫耀自己換幾個女朋友了……林小海很反感這種無聊的聚會,他這次參加,純粹是為了好奇,想知道那個手機尾號2174的女孩到底是誰。
林小海一進門,就聽見當年的副班長在嚷嚷:“有空來上海,我帶你們去玩!”
“行啊,我正好下半年要去上海談一筆生意,到時候帶我去逛你們重點大學啊!”一個初三輟學,靠賣倒賣二手車的暴發戶男生說。
“帶我去嘛,帶我去嘛!”一個濃妝豔抹的女生在發嗲。
暴發戶說:“帶你去沒問題,這樣吧,我送你一輛車,你當我小蜜行不行?”
顯然,他們表現虛榮心的方法有些過於直白。
大家看到林小海進門,起哄:“哇!稀客啊!”林小海心裏有點不爽,這種看似開玩笑的歡迎方式,在他心裏更像是在表達“不該來的來了”,但是現在他隻能虛偽地陪笑。
林小海說:“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哎呀,林小海呀,上次同學聚會,我怎麼沒看到你呀!”發嗲女見誰都發嗲。
“上次有事,所以沒來。”林小海回答得很簡短。
副班長裝作關心:“小海啊,在大學還習慣吧。”
林小海回答:“還好啊。”
“沒事,努力吧!好好學習,其實普通大學也是出人才的地方,是金子總是要發光的。”副班長每一句話的潛台詞都是:我代表重點大學來慰問你們垃圾大學的垃圾學生。
“是啊,聽說你們重點大學的大學生都出來賣豬肉呢。”林小海不示弱。
“那也是一種社會實踐嘛。”副班長臉色大便。(此處錯別字是故意的。)
陸陸續續的有同學到場,大家裝作很熟,吃吃喝喝胡說八道。林小海的目光在人群裏搜索,想找出一種特殊的感覺,可是他找了很久,沒找到疑似尾號2174的女生,也沒找到當年暗戀過的李柔。
這時候,暴發戶提到林小海一直想問的問題了:“啊,聽說李柔現在過得很慘。”
“啊?不是吧!”發嗲女快速地問,語氣裏分明不是同情,而是一絲很難察覺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