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臨近放學的時間,近五十個小朋友呼叫著從樓梯上衝下來撲向大廳的滑梯,這場麵看起來熱鬧非凡。
秋天說來就來的驟雨此刻正滂沱而下,在天地間肆意狂飛,把灰蒙蒙的天空和灰蒙蒙的都市連在一起。
秋天的雨和將落的黃葉一樣,總是讓人心生無奈。
常歌站在幼兒園門前的台階上抽著煙,望著一步之遙的大雨和泥水橫流的街道,心中卻說不出的壓抑,忍不住輕聲的唱起歌來:“都市中滿灰煙,其實那裏覺得呼吸欠自然。風雨中已瘋癲,誰像以往那麼天真信預言……”
程程一直站在常歌身後,歪著腦袋伸著耳朵聽了半天,忽然拍了一下常歌,神秘兮兮的說:“哇塞,你還會唱韓國歌?可真行呢。”
常歌剛抽了一口煙就被嗆到了,咳嗽著說:“這可是粵語,好麼?”
“哦,粵語啊?”程程捂著嘴笑了半天,又問,“這是什麼歌?倒是蠻好聽的。”
常歌歎了一口氣,回過身來一本正經的說:“你問我這是什麼歌,即是說你不知道這是什麼歌。如果你不知道這是什麼歌,就算我告訴了你這是什麼歌你還是不知道這是什麼歌,是不是?”
“那又怎樣?”程程笑的漲紅了臉,差一點就要透不過氣來了。
常歌拍了一下程程的肩膀,故作神秘的壓低聲音說:“那我又何必浪費唇舌多說那麼多廢話來告訴你這是什麼歌,你說是不是?”
“你這個家夥……”程程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抬起手來就想打下去。
佳佳隔著程程搶先打過來一拳,笑著說:“他這個家夥,就是讓人忍不住想揍他一頓。”
看到有熱鬧,一直站在大廳裏守著玩鬧的孩子們的酸菜魚忍不住也摻合了進來,剛開口說了句:“其實老板這個人……”忽然就停住了嘴,臉上怪模怪樣的開始變顏色,居然由淺到深變完了整整一套暖色係色譜,最後臉色停在了中長波的末端,630納米到750納米波長之間。
常歌頓時覺得尷尬無比,臉色也立刻發生改變,一轉眼就變成了綠色的對比色。
佳佳和程程瞠目結舌的看著常歌和酸菜魚相對大玩色彩變化遊戲,完全不知所為何故。
常歌越發覺得尷尬難耐,真恨不得臉上的顏色可以再進一步變化,波長再變長一些,變成人眼無法看到的紅外線才好,那樣就等同於隱身了。
偏偏大廚像沒事兒一樣從大廳裏走出來,遞給常歌一支煙,神秘兮兮的一拍常歌的肩膀,小聲說:“鴿子,我問你個事兒。”
常歌一怔,你還沒戴白圍巾就學會程程小姐那一套了?但轉頭再向裏看,酸菜魚的臉已經由紅變成了醬紫色。
這倒越發顯得撲朔迷離了。
常歌和大廚同時打著了打火機,程程馬上提出強烈的反對意見:“兩杆大煙槍,剛才一個人在這抽我就沒說什麼,現在兩個東西對著抽起來了。”
“這是室外,又不是在屋裏,你怎麼這麼多屁事?”大廚對程程瞪起了眼睛,常歌就放下心來了,看來這和白圍巾絕對扯不上任何關係。
程程還在喋喋不休的抱怨著,大廚拉著常歌走到了一邊,低聲說:“鴿子,那個……怎麼……長一點……”
常歌皺起了眉頭,努力的重複了一遍:“哪個?怎麼?什麼長一點?”
“那個,就是那個。”大廚嘴裏嗚嚕嗚嚕的就好像含了一張鞋墊子。
常歌似乎明白了,沒好氣的說:“裝個驢的在上麵就行了。”
“不是不是,是……是……”大廚轉頭四下裏看了看,又咬著牙壓低聲音說,“是時間,時間怎麼變長?”
常歌回過頭又看了一眼酸菜魚,酸菜魚的臉已經紫的發黑了。
常歌強忍住笑,明知故問道:“什麼時間?”
“就是……就是……”大廚很不自在的搓著手,肥胖胖的臉也變得通紅。
常歌覺得快要忍不住笑出來了,努力克製著不再去看酸菜魚,轉而把視線集中到了遠處在風雨中搖擺的樹梢上。
大廚終於找到了想要表達的詞彙:“辦事,辦事的時間。”
常歌的嘴角抽動著,眼角的肌肉抖了兩下,使勁的抽了一口煙想壓製住這種比外麵的大雨還滂湃的喜感,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連鼻涕帶口水夾著一團煙一起噴到了漫天大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