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一個娉婷嫋娜的身影跟隨001走了進來,隻見她眼中似有輕愁,淚光點點,輕綴其上,一副清麗秀美的麵容,因著眉宇間緊鎖的哀愁,多了幾分嬌柔之態,惹人心生憐愛。
“幽若見過上神!”她身段纖細,似弱柳扶風般走到榻前,朝我盈盈下拜。
我見她似有怨氣纏身,便為她續了一杯清靈茶,抬手示意:“坐!”
她乖乖飲下那杯茶,定了定神,苦笑一聲道:“我心中有怨氣,卻不知該去恨誰!聽聞上神願意入世為他人消除執念,所以我便厚著臉皮過來請求上神,求您救救那些可憐的凡人吧!”說罷,淚如雨下,起身跪伏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
時光流轉,世事滄桑,我見過的塵世苦命之人多如牛毛,但如她這般跪地請求,不為自己,隻為他人的還是頭一個。
“起來吧!”我輕聲歎息,執起壺又為她斟了一杯茶,“過來坐,說說你心中的執念!”
她緩緩起身落坐,風姿儀態端莊秀雅,仿佛凡間閨閣裏的大家小姐,但瞧她仙姿韻秀,靈氣逼人,又不似一個凡人,反而像是仙界的精靈,如此矛盾的氣質竟出自同一個人身上,倒是有趣。
她捧著一杯熱茶,輕呷一口說:“我本是花族水鏡中自由生長的一株杜若花,受花神梓芬點化,得以脫卻草胎木質,化為人形,成為一個花族精靈。
後來汲取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又得到了花神贈給的靈露滋養,我的修為突飛猛進,可謂是一日千裏,不過才過去一千年,便要飛升成仙了。
花神尊上很是高興,便拜托緣機仙子將我投入凡間,讓我體會人情世故、凡世之苦,得以早日超脫成仙。
我投胎成了凡間一處富貴人家的女兒,爹娘和善,兄弟姐妹間雖然偶有罅隙,但不過都是些小打小鬧,過幾日便和好了,一家人生活得倒也幸福和樂,安康富足。
然而好景不長,在我十歲那年,人間突然百花凋零,斂蕊不開,這也導致了莊稼顆粒無收,凡人多尤餓死。
不過短短幾個月,人們流離失所,生靈塗炭,凡間到處都是一片赤地千裏、屍山血海的荒涼景象。
饑荒年月,樹皮、葉子、雜草……凡是能抵擋饑餓的東西,幾乎全都被搶光了,實在餓得不行、又沒什麼東西吃的時候,就吃一些土和石子,來增加一些飽腹感。那個時候,因為吃了太多雜七雜八的東西而喪命的人有很多。
饑餓足以引發人類隱藏在本性之下的殘忍血性,燒殺搶掠,甚至是骨肉相食,這些惡行在未來的年月裏幾乎成為了家常便飯。人們不僅要忍受天災和野獸的威脅,還要防範同類相襲。
一開始,我被家人保護的很好,前三年因著朝廷法度還在,家中有餘糧的人,日子過得雖然清苦,但也尚算安定。
後來食物漸漸變少,有些人便走上了極端,他們糾集了一夥對當朝滿腹怨憤之人,推翻了朝廷的統治,使得秩序更加混亂。
戰亂中,父親和母親為了掩護我們逃走被殺害。後來,兄長外出尋找食物,謊稱自己已經吃過東西,將好不容易得來的一些吃食,全讓給了我和姐姐,直到他因為身體不支而暈倒,我們才知他吃的都是觀音土……”
說到這,她雙手捂住臉,身子不住顫抖著哭了起來。
我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對於她的遭遇,似這等天災人禍,委實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她。
半晌,她拿起手帕擦幹淨臉,抬起一雙紅腫的眼睛,強顏歡笑道:“讓上神見笑了!”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又端給了她一杯茶。
她輕柔接過,一飲而盡,接著說:“不過短短四年的時間,家裏人便相繼離去,僅剩下我與姐姐杜蘅二人,因為常年吃不飽飯,十四歲的我們,身量看上去就像是剛滿十歲的孩子。
我們不敢去人群聚居的地方,因為那裏有不懷好意的人,更加不敢去野外,因為那裏有許多餓的發狂的野獸。但是,無論去哪裏,我們似乎都逃脫不了被吃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