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晨宮的佛鈴花,如團團紫色的雲霞,燦爛絢麗,微風拂過,帶起片片花瓣迎風起舞,落英如雪,似有一種殘缺的美感。
佛鈴花開了又落,早已不知過了多少春秋。
在這裏,四時的更替似乎也沒了意義,一年又一年,菱紗被囚禁在這片方寸之地,始終不得解脫。
結界外,瑤光因著菱紗,不惜對東華大打出手。
瞧著兩人出神入化的招式,以及恨不得將對方置於死地的架勢,菱紗不禁仰天長歎,心中似有無限心酸道不盡。
記得那日心血來潮,菱紗想到,凡人的命理全由司命手中的筆和命簿決定,心中突然就來氣,看司命怎麼都不爽。
於是,她一路提溜著司命,從冥界來到司命殿,拿出司命神筆和命簿,直接昭告天地,將其祭天。
菱紗原本打算將司命一並祭天,誰知祇說最近牙口不好,啃不動老臘肉,苦口婆心地勸她留司命一條小命。
畢竟,沒了筆杆子和命簿的司命,就算想造孽,也沒了作案工具。
再說,冥界正缺人,好好的一個勞動力,總要讓他在合適的地方發光發熱,成為一個合格的老黃牛。
菱紗聽後,詭異地默了默,良久歎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司命低著頭一語不發,不知是在為之前擅自更改凡人命理一事而懺悔,還是在為自己惹到一個煞星而默哀。總之,他的心那叫一個憔悴呀!
當是時,天君聽到司命殿的動靜瞬身趕來,正好看到沉默的二人組,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然對著菱紗和風細雨一笑,那笑容像極了含苞待放的蘭花,矜貴儒雅,讓人忍不住想要探個究竟。
“菱紗,我們可否談談?”
問話時,天君清亮的眸子,像是盛了一汪湖水,波光粼粼,目光定定地望向菱紗,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意味。
菱紗涼涼地瞥了一眼司命,尚未開口說話,就見司命猛地一個跳躍起身,神態恭敬,攏手下拜道:“小神願為冥帝效犬馬之勞!為了冥界,小神必會勤勤懇懇,竭盡心力,埋頭苦幹,到死方止!小神此生,生是冥界的神,死是冥界的鬼!”
菱紗饒有興致地將他一望,見他目光極為真誠,隨即擺了擺手道:“去吧!”
司命聞言,瞬間消失在原地,好似身後有什麼凶神惡煞的猛獸追趕他一般,迅疾如流星,徒留身後一道飛卷的流雲。
司命走後,菱紗和天君隔著仙氣騰騰的流雲兩兩相望,輕紗漫攏,淡淡的雲霧亦將兩人的臉遮蓋的朦朧起來,飄渺似無。
“你想談什麼?”
“我知道是你!”
許久,兩人說了一句話,然後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菱紗顰蹙蛾眉,嘴唇緊抿,整張臉略顯糾結,多了些愁雲慘淡的表情,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天君見此,風輕雲淡一笑,和煦說道:“你不必為難,原是我的錯,此來隻是想跟你說聲抱歉,當初是小神唐突了你,還望冥帝莫怪!”
菱紗一聽,猛然鬆了一口氣,幸好這廝不是本尊的情債,真真嚇死她了!
遂瀟灑一笑,擺手道:“好說,好說,我本也沒放在心上,天君不必掛懷。”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以前的事就當過去了,不必再提!”
天君聽後,眼神深邃又迥異地將她一望,微風細雨道:“也是,依你這睚眥必報的性子,就算是有人得罪了你,必定會早早地就報複回來了。”
“……”
這話委實沒法接,而且她的拳頭隱隱有些發癢,要不同意了他的話,順便給他一個痛快?
這時,天君驟然散去那滿臉溫和的笑意,神色變得肅然,瞬身來到她跟前,不由分說將她摟進懷中,察覺到她的掙紮,手上微微用力,將她往懷裏箍得更緊了。
“最後一次!”
話語吞吐在耳邊,帶著幾分祈求。
菱紗聞言一愣,抬頭就撞進了一雙猩紅的眸子裏,目光澄澈瀲灩,氤氳著點點水霧,滿目琉璃淨散,神色哀戚,帶了幾分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