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夢亦如煙,隻記花開不記年。
後山裏的花開了沒,沒了又開,細細算來,她在月宮已經度過了兩年的時光。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卻足以改變許多事。
不久前一天夜裏,昏迷了十年零三個月之久的原徵宮宮主宮瀲徵,終於蘇醒了。
同一時間,商宮宮主宮流商那癱瘓了十年的雙腿,終於恢複了知覺,當天便能在他人的攙扶下行走幾步,直叫人欣喜不已。
宮子羽完全像是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全然不像前世那般懵懂好騙,目光流轉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睿智光芒,以及處理奸細時那狠厲的眼神,都讓人心裏不自覺地有些發怵。
前段時間,他通過了三域試煉,待曉得後山峽穀之事後,罕見地蹙起了眉,苦思良久,抬眸凝視了宮紫商半晌,然後緩緩地開口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而宮紫商耗費兩年的光陰,精心培育並栽種了滿山的鬼藤花,以此來清除後山的瘴氣。
鬼藤花生長於懸崖峭壁之上,可以清除山林裏的瘴氣,亦可以暫時隔絕來自隕石的輻射,殊為珍稀。
若非她當時手持《醫經》,又因著好奇大致翻閱了一遍,恐怕就要與此等奇花異草失之交臂了。
如今想來,此前被擄至無鋒倒也並非全無益處,起碼她因此尋到了鬼藤花,解決了後山的瘴氣問題。
此刻,她立於後山,輕嗅著越發清新的空氣,心中感慨萬千。
滿山的鬼藤花開得正盛,藍紫相間,錯落有致。
皎皎月光,傾灑在地麵上,宛如銀霜滿地,一片晶瑩明淨。
遠山與天際相連,藍的花、白的月交相輝映,泛起幽光點點,在夜色的帡幪下,顯得格外的神秘而幽遠。
孤月高懸,夜涼如水。
乘著清澄的月色遙望向雪宮,但見山上皆是一片純淨的白,如同記憶裏的那個人,幹淨通透,出塵不染。
隔著千層暮靄,遙遙相望,心中頓然飄落了一句話: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縱然此刻,兩人近在咫尺,卻好似相距天涯,花開不相見,花落不相逢。
在這樣一個溟濛的夜裏,宮紫商隻覺心迷蒙,眼朦朧,隔著一層水霧,看什麼都覺得不真切。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告訴我,是什麼人令你如此憂愁,玉顏憔悴,日漸消瘦?”
伴隨著一道若有似無的歎息,月公子清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一件狐裘大氅隨之披落於肩上。
“你這般取笑我,難不成是想讓我多提一提你的雲雀?”
宮紫商頭也不抬,側頭捋了捋狐毛領子,嬌軟的語音裏帶著些許的鼻音。
“罷了,罷了!”月公子連忙擺手道,“我隻是想說夜裏風涼,小心凍著,快些回屋歇息去吧!你這人怎的還說起閑話來了!”
宮紫商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嗆聲道:“明明是你先說的,到頭來還成了我的錯了?”
“呃,這個……好吧,是我的錯!”月公子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溫言勸道,“不知大小姐可否移駕回屋就寢了?你不是和小花約好明天一起去研究新型武器嘛,倘若休息不好,又怎會有精力研發武器呢?”
宮紫商撇了撇嘴,無奈地輕歎一聲,懶洋洋道:“行吧,我這就去休息!”
忽而話音一轉,笑道:“小月月,你現在越來越有老媽子的潛質了!”
說完轉身就走,絲毫不管滿臉錯愕,仿佛被雷劈一般杵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月公子,一溜煙地跑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