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夜色降臨,一天的軍訓“賽事”就宣告結束了。但之後晚間的洗澡,則變成了場外的加時賽,場麵十分激烈。在軍訓場上被教官壓製著不敢出風頭,在浴室就變得不一樣了,通常是要搶盡風頭。洗澡之所以變得如此的波瀾壯闊,那是因為每個樓層的新兵蛋子,都得擠在同一個狹小的公共浴室裏淋浴,而所謂的淋浴,則是自己接水自己淋,連個噴頭也沒有,倒是經常起摩擦,互相能把彼此罵得狗血噴頭。
丁曉光的宿舍是一棟的頂層,因為用水都是從底層壓上來的緣故,所以頂層浴室的水在經過樓下五層新生洗澡層層剝削之後所剩無幾,且水流就像沒有什麼尿意的人在撒尿,排量小的可憐。沒有辦法,他們就隻能經常跑到下麵的樓層去蹭澡。
可能樓上下來蹭水的人太多,導致下麵樓層的浴室裏經常會起摩擦。某日當丁曉光和帥哥在四層浴室邊聊天邊洗澡時,旁邊兩位哥們不知為何就打了起來,那場麵最後演變成兩個裸男在地上扭作一團。大家本以為接下來雙方一定會荷爾蒙大爆發,並最終發展成激烈的拳擊賽。但打鬥的走向出乎大家的預料——雙方鬼哭狼嚎一般,互相撕扯著毛發。由於雙方都是寸頭,很難有發揮的空間,向上一發難求,隻能向下摸索,最後的結局總結起來就是,一地雞毛。
軍訓沒有出現比如有人嗝屁的意外,持續如期進行著。晚夏的夜晚顯得越來越熱,每到十點半,準時斷電。偶爾也有不準時的時候,這一點更讓人義憤填膺,因為不到十點半就斷電了。特別是軍訓的最後幾天,都是如此。大家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但也隻是罵罵咧咧,隱而不發,畢竟教官還在,不敢瞎冒頭。待軍訓剛一結束,教官全撤走,新兵蛋子們就再也挨不住了,當天晚上一二棟宿舍男生就“暴動”了起來。
這一天的情形是這樣的:
不到十點半,宿舍就被拉了電閘。丁曉光躺在床上和梅曉聊著QQ,富貴一個人下著象棋,大使打著座,楊仔聽著音樂,老徐看著書,大家習以為常,準備睡覺。但帥哥就不一樣——帥哥跟妹子煲電話粥,正在興頭之上。熄燈仿佛也一並熄滅了手機信號,電話粥煲著煲著,就熄火了。打斷一個男人撩妹的後果通常是不堪設想的,帥哥當場怒不可遏,從走廊奔回宿舍,直接抄起一個開水瓶從窗戶扔了下去。等丁曉光反應過來,才發現扔的是自己的開水瓶。好在隻是摔了瓶子,聽落地的響脆聲,並沒有砸到人。這瓶子一砸下去,各個宿舍仿佛聽到了“起義”的槍聲,紛紛往樓下扔東西,開水瓶、水桶、各種小物件,刷刷地飛出窗外,爆摔在樓下。不一會兒,地麵上滿目瘡痍,宿舍大院一下子就變成了垃圾處理站。隻見樓下打著手電筒的幾位宿管大叔操著一口方言嘰裏咕嚕地呼嘯個不停,雖然一個字也聽不懂,但也估計全是“你們這幫小兔崽子”之類的話。“起義”的同誌們越戰越勇,往下扔東西的氣勢毫無消停之跡象,突然隻聽見樓下“啊”了一聲,估計是樓管大叔“中彈”了。這一聲“啊”讓同誌們倍受鼓舞,仿佛是革命勝利前最後衝鋒的號角聲,大家扔得更歡了。不一會兒,隻聽取樓下“啊”聲一片。不知是哪個宿舍的哥們放起了《國際歌》,一時群情激憤,大家不約而同地合唱了起來,穿透黑夜,響徹整個南校區。
宿管處的保安全體出動,保安頭子掏出喇叭在二棟樓下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喊話道:“同學們,停止亂扔物品,萬一砸到人就不好了,關鍵是砸壞了,你們就沒得用的了。大家聽我說,限電是為了大家著想,夏季要防火,過度用電容易引發火災,大家一定要遵循自然規律,常言道心靜自然涼,讀書人更應有不怕吃苦的精神去麵對困難......”
還沒等保安頭子把話說完,樓上又是一頓爆扔,這一通都是循著聲扔過去的。保安頭子當場被砸暈在地。
開水瓶、水桶、臉盆等等仍是被扔的生生不息,不斷地從窗戶飛出去,樓下一陣劈劈啪啪的破碎聲,雜亂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