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黑黑篇(1)(2 / 3)

後來他經常跳起來隔著玻璃撲魚,直到把幾千塊錢的所有魚一條條都嚇死。魚們開始身上因受驚發黑,然後死去。我們雖然心疼魚,但是絕對不忍心責備黑黑。他玩夠了就又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後來有一天他在院裏引我轉來轉去,還暗示我在院裏給他準備一個紙盒子當窩。當時院子中央擱了一些我正準備丟棄的垃圾,其中有一個紙箱子。黑黑抓弄那個紙箱子,表現出很有興趣,然後自己跳進去,側躺著做出一個睡覺的姿勢,再跳出來,望著我,蹭蹭我的腿。我立刻就明白了。我非常高興,因為我知道他想在這裏安頓下來。我在紙箱子裏鋪上軟和的褥子,把箱子藏在院子角落擱雜物的小房子裏。他果然跳進去開始打呼嚕。從此他半夜玩耍回來就睡在這裏。

黑黑漸漸信任我們之後,白天就想在屋裏睡睡。我看著他各屋來回地走,尋找他認為安全的地方。有時是在一個小屋子的沙發角落,有時是在一個南屋的窗簾後麵。

有一天他在臥室的窗簾下安歇下來,我一直趴在床上入神地看著他,情不自禁地微笑。當他發現我時,不知為什麼,也許是感動於我默許甚至渴求他留下的微笑,他突然跳上床來,做了一件事,令我瞠目結舌,從此知道了貓咪是多麼打動人類的心靈。

黑黑他跳上床來,用他的黑腦門深深地頂在我的腦門上臉上,頂了一個又頂一個,頂得認認真真,一共頂了四個。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貓,沒有受過這樣的禮遇。我詫異貓咪竟然會做如此表達。就是因為人允許他進屋小憩,他就這麼心存感激。他深深地表達他的感激。

一句西方的諺語這麼說:“地獄裏盡是些不知感激的人。”那一刻,我對這個神奇的小黑貓心疼不已。

他不知被貓媽媽生在哪一片曠野中,然後貓媽媽又不知跟隨哪一個公貓跑遠自去浪漫,留他自己在廣闊的天地裏自說自話地長大。誰也不知道他的痛苦和悲傷。他自己尋覓食物吃,找水喝,還要躲避瘋狗的追捕和欺淩。他的兄弟姐妹們也許就在這一場場考驗中喪生,而他頑強地活了下來,並且找到了我。他跟我頂了那麼多個頭,告訴我他跟我好。他跟我約定,我倆好。他答應我他當我家貓。

而黑黑並不是如同黃貓三色貓天生就是纏膩人的性情,他獨立不撒嬌,也並不屑於表麵的表達。他甚至不讓人過久的摟抱。他甚至不愛叫,他幾天也不哼一聲。他自己解決所有問題。他把一切都默默放在心裏。他生氣了就躲起來黯自傷心,要你很細心才能發現。他雖然聰明漂亮但是很細致很內向。所以他那四個頂頭,就顯得莊重。很像是童年的拉鉤上吊一百年,我知道從此我跟黑黑都在心裏守著一個秘密的承諾。

人類就是對貓咪懷有這樣的深情。我曾經羞於說出口,但是現在我要用最真實的文字記錄下這一切:人類對貓咪懷有如此深情。我要不惜時間精力,不辭辛苦,寫下這一切。為什麼不呢?

黑黑後來漸漸被我們騙進屋,晚上也睡在我們床頭,他再也沒有離開過。最神奇的是,我的哮喘隻對黑黑不過敏。所以,黑黑成為唯一可以跟我們生活在屋裏的貓。後來我們養了很多隻貓,都睡在院裏為他們搭建的房子裏,巡夜的保安經常在夜深人靜時看見月光下一群大肥貓,白的花的黃的,在小區草地上溜達和玩耍。時間長了,保安說,看來就是黑黑比較懶,夜裏從不出來玩。我們暗笑,黑黑哪裏是懶,黑黑夜夜被我們扣在床頭陪我們睡覺。

當我意識到黑黑是在每天幾乎同一個時間回來,我也是慨歎不已。我撫摸著他,眼睛立刻模糊。我那時還在天天想念花花。黑黑來來去去好多趟了,他怎麼就懂得回家,花花怎麼出去一趟就再也不知道回家呢?黑黑就記得歸家的路,花花怎麼就不記得呢?

貓爹總是一遍遍地說,黑黑是天天回家的貓!雖然他天天出門玩耍,但是他記得天天回來。一天不落(隻有兩次沒趕回來,是因為有人扣留了他)。這才是最可貴的,天天在家不敢出門的貓,其實沒什麼稀奇。重要的是,他出去,什麼都見過,卻又回家來(聽上去他似乎在說他們一種最好的男人,他把他們男人最高的禮讚獻給了黑黑)。他還說,黑黑是吃過苦流浪過的貓,知道珍惜。而花花不是,她什麼苦也沒受過,嬌生慣養長大,所以覺得外邊好,就跑了,就好比過去富家小姐愛私奔一樣。

我雖然還在請他住口不許說我的花花的壞話,但是我心裏承認黑黑的確是懂事的貓。

我們的愛他都放在心裏。他都知道。他惦記著我們的愛。他出去再遠也會回家,從他遠遠的趕回家來的身影你能看出他沉甸甸的心事。

為自己找到溫暖的家

看過一個小女孩寫的故事,她的繼父說因為她養了黑貓使得他破產,就扔了黑貓,後來黑貓千裏跋涉找到她的幼兒園,死在她的秋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