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爹同學說,等藍貓生了小藍貓送我們一隻。加菲是我的夢中貓,藍貓一直是貓爹的夢中貓。大咪咪走後我們曾決定安頓下來好好養兩隻好貓。一隻加菲一隻藍貓。但那時黑黑已經就是我們的好貓,他打定主意不要藍貓,怕黑黑受委屈生氣。而且從此我們不再打算養名貓。黑黑就是我們的名貓。我們隻要黑黑,讓黑黑知道他永遠是我們最寶貝的貓。
後來小藍貓出生,同學要我們去抱,我們果然沒去。
這樣黑黑寶貝跟我們快樂地生活了差不多一年之後,才陸續來了禿兒、美眉、毛毛和其他許多許多貓。
漂亮女人說黑黑是她家貓
黑黑在我家平靜地度過了冬天。
初春一天,後麵樓一個唇紅齒白銀色白臉的漂亮女人走來我家,突然說,黑黑是她家貓,取名小雪。說是她從城裏朋友家抱回,養了數月,忽然在兩三個月前不見影蹤。驚慌之下,我左右支吾,先支走她。隨即跟貓爹商議對策。
貓爹且急且怒,怨我態度不強硬。他恨不得我一手抱黑黑一手拿大竹竿把漂亮女人打走。我說我怕真是人家貓呢。
落定之後,我想起保安說過,打小就見黑黑在小區各處表演爬樹逮雀子,自己長大。偶有人家見他乖巧可憐,給些吃食,確鑿是沒家的貓咪。黑黑偶有路過漂亮女人家門前,逗留玩耍,抑或她家喂養過幾日,也未可知。
接下來的日子,惴惴不安,怕漂亮女人再來追索黑黑。我每天把窗簾拉好,不讓外邊看見黑黑在窗下安睡。終日提心吊膽。稍微一下不見黑黑,貓爹就出去尋找。
這一日,貓爹在樓後一處荒園子找到黑黑,兩個正在牆上牆下打鬧玩耍,身後一輛小紅車開過去,又倒回來。是漂亮女人。
她說:“這是我家貓,叫小雪。”
貓爹正色道:“什麼你家小雪?這明明是我家黑黑!”
他們小雪黑黑的爭執很久,圍了一些人來看。
貓爹說:你說是你家貓,你叫他,看他理不理你?
漂亮女人隨即喚:小雪?小雪?
黑黑眼皮亦不抬。
漂亮女人說:那你叫他,他會理你?
貓爹叫聲黑黑——
黑黑即刻跑來,撲騰翻倒,在貓爹腳邊張開肚皮。貓爹大喜,緊抱黑黑於懷裏欷歔不已。再對漂亮女人伸過黑黑的大腦袋說,你再看看,哪裏是你家貓?因為貓爹知道,幾個月下來,黑黑已長大一圈,窄瘦臉已經橫過來,渾身上下肥厚不似以前。漂亮女人仔細看過,猶疑著說:好像,小雪沒這麼肥,臉也沒這麼寬。
貓爹穿著居家的暗花棉襖,抱著黑黑狂奔回家,在拐角處被樹枝將棉襖掛破,閃著白色棉花。他雙肘抬得很高,攏著黑黑,縮著脖子拿臉貼住黑黑,頭發亦被風吹亂,笑臉如花朵燦放。家外的另些人哪知他有這副模樣。
跟人散步的貓
那時我去送幹洗的衣裳,幾乎從小區的一端走到另一頭。捏了單子出來,見黑黑靜靜蹲在門口樹蔭下等我。我驚詫起來,以為他碰巧在這裏玩耍。但黑黑見我出來,高興地蹦跳起來,轉身朝著回家的方向,跑出去一段回身看我,尾巴搖晃。在金色陽光下,他明媚的眼光看向人類的心靈。
其實,我出門他就尾隨我走了這麼遠的路。
黑黑是愛跟人散步的貓。他可以毫無畏懼地跟著你走很遠。他沒有一般貓的恐懼感。沿途,他給你表演翻跟頭、上樹、騰空跳躍撲雀子捉蟲子。看到有沒拴的大狗,他就一溜煙爬到樹梢上去。遇到無聊的人,他就鑽進樹窠子裏。
貓爹一度沉迷於此,每天跟黑黑去散步。為此他倆在小區有了名。說起他,人們就說,就是那個遛貓的。遇到有人驚訝和奇怪,貓爹就把黑黑抱於胸前,跟人說道。那時黑黑一動不動地在貓爹懷裏靠著,很久。似乎聽得懂讚歎,又似乎在配合貓爹的顯擺。而平時的黑黑並不是一隻愛在人懷裏待著的貓,抱一下下就夠,你再耽擱,他就吹胡子嗚嗚。
黑黑一上樹,他爹就鼓掌叫好。後來就傳說成,那家一個黑貓,你一鼓掌他就上樹。
黑黑跟我走時,我時而嫌他太囉唆,他貪玩在我身後一個小穴邊久久拖遝。我就回身喊,黑黑,走啦!迎麵來人無以為意。可是待黑黑飛奔趕來我腳邊,迎麵的人就站住,驚愕道:“是個貓!我當是遛狗!貓也能遛?”我笑笑,很少作答,他們往往看著我跟黑黑一路走遠的背影,呆傻思忖很久。
天氣好,我有閑暇,就走出去,在家門口的空場上跟黑黑商量去哪裏。
有時他跟著我走,那是我順便辦事情,去小賣部買醬油或者去誰家取花種子。有時是我跟著他。我站在原地不動,說,這回跟你。他就會意,轉身即跑,一邊回身引導我。他會歡喜帶著我去他的領地,那些他噴灑過尿液的地方。無人入住的一個又一個花園,留了他的尿液以為全部都是他的了,好似交過了首付一般。往往山清水秀地轉一大圈,我會驚歎說,黑黑你的領地真大真漂亮!他就顯得很高興。
而有時候他也並不明確去哪裏,就是隨性走,在沙土裏打個滾兒,捉一個花叢裏的小蟲,抑或是仰著臉感受著風兒,他躲到柳樹林去,又突然竄出來嚇唬我,他令我想起我們快樂和蠻荒的童年。黑黑在說,屋外多麼好,自然多麼好,空氣多麼好,自由多麼好。大自然給了他無限的快樂。黑黑就是天之驕子。宅貓們在家的把戲多為黑黑不啻。你敢綁一個塑料老鼠去逗弄他,他不屑地回身出門,不一時捉一個真老鼠來丟給你。有時一群雀子依著樹梢飛翔,黑黑則在靠著樹梢的房上飛簷走壁地追捕,看得我心驚。但他從來不掉下來,總是在某個險境的瞬間,眼睛怒視著飛鳥,腳下懸崖勒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