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根竹子經過陰幹和烘烤的處理,變得又硬又直。
渾身也打磨光滑,做了防腐處理,刷了清漆,周身亮晶晶的,好似瑪瑙雕琢而成。
懂行的人知道,這處理過的竹子起碼能保存三十年。
它們連通了舞台和天花板,最上方綁上了一些綠布製作的竹葉,在燈光的映照下,宛如真竹。
許多人為這精巧的舞台設計歎服。
雖然不知道這幾根竹子有什麼用,但和美人站在一起,確實很好看。
好像畫裏的人和景活過來了一般。
“咚!咚咚!咚!”
隻聽幾聲鼓響起,琵琶聲接踵而至,一支節奏分明、爽利輕快的曲子響起。
而舞台上的畫中人也動了。
她玉手輕抬,將發上所簪的那朵黃花拿下,輕輕銜入口中。
而後身體如燕騰空,躍上一根竹子,兩腿夾緊竹身,雙手放開。
忽然,仰麵朝下墜落。
全場皆驚!
同時突然加重的一聲鼓點,更是讓大家的心髒都要跳出嘴巴。
這是不小心摔了嗎?不會要撞到頭吧?
直到那女子在墜地前忽然定在空中,大家才知道,這不是失誤,而是刻意為之。
眾人鬆了一口氣,想要落座。
可屁股還沒沾到凳子,又被那女子大膽誘惑的舞蹈動作驚得站起。
隻見那女子,時而用腳尖輕勾,長腿晃動,好似一條蛇一樣攀附著竹子挨蹭。
時而腰肢搖擺,披帛半落,藏在華服下的身體曲線展示得淋漓盡致。
時而玉臂高舉,兩隻柔荑隨著鼓點,輕輕地在身後竹子上輕點。
從上撫摸到下,勾人心癢。
時而彎腰,挺身,一頭青絲在身後和薄紗一起輕舞飛揚,動人心魄。
他們何時見過這麼狂野又刺激的舞蹈!
大家哪裏還坐得住,手中的杯子都快捏碎了,額頭青筋突突跳動。
好像自己已經化身成了舞台上的竹子,正在與那舞姬貼身熱舞。
舞姬在竹子間,時而醉臥,時而嬉戲,時而癡纏。
鼓點越來越快,眾人的心跳和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不少人捂著心口,張著嘴巴,好像一口氣馬上就要接不上去,隨時都會昏倒。
幸而滿庭芳還顧及他們的死活。
在一陣急促的鼓聲過後,歌舞戛然而止,燈光也暗了下來。
光線再亮起時,舞台中央的舞姬已經不見。
仿佛剛才那令人血脈僨張的舞蹈,隻是一場夢。
隻有一朵孤零零遺落在舞台的黃花,無聲地告訴大家,一切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全場不言,隻有咕嚕咕嚕的咽口水聲。
最開始落下的那幅畫,被一根細繩拽著,緩緩升起。
美人圖重新展開,和先前一模一樣。
可突然,有人驚呼。
“花!花不見了!”
大家連忙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
原本畫作上的美人,發間插有一朵黃花,此刻隻有一頭烏發,並未見花的影蹤。
唯一可以聯想到的,是遺落在舞台上的那一朵。
“這……這……難道真的是畫中人活了?”
眾人驚疑不定,又驚又喜。
他們急急望向老板娘:“剛才是畫中人在起舞嗎?”
梅姐隻是神秘兮兮地用手指抵住紅唇。
“不可說,不可說。信則是,不信則不是。”
大家反而更加激動了。
“一定是!一定是!此舞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我就說嘛,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舞蹈!”
在眾人最是激動萬分的時候,梅姐卻突然宣布:
“小店要關門了。諸位早些回去休息吧。多謝各位捧場。明晚同一時間,恭候大家光臨!”
“誒,誒,老板娘,怎麼這麼早就關門了!”
“就是啊!再來一支舞吧!我們還沒看夠呢!”
“剛才我站得遠,跳的舞都沒看清楚,那在屋頂上唱的曲,詞也沒聽清楚。這不上不下的,再來一次嘛!”
不管大家怎麼苦苦哀求,梅姐仍是笑著婉拒了。
隻說今夜準備不周,明夜才能重新開張。
這就像在火燒得正旺的時候,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心有不甘。
有些人氣衝衝地走了,邊走邊罵罵咧咧:“有生意做都不做!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