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白跑到後宅,又抱了一壇酒回來。
倒好一碗酒,他看向了張茂則,笑吟吟道:“假牙兄,滿飲此碗。”
張茂則總感覺賤人的笑容不懷好意,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可當他看到仁宗的期待眼神後,卻也隻好把拒絕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他顫顫巍巍地端起酒碗,放到鼻下聞了聞。
這次,倒是不那麼刺鼻了。
遲疑了片刻,他伸出舌頭淺淺舔了一下。
“不是,你擱這洗舌頭呢!”任小白翻著白眼說道。
張茂則瞥了他一眼,“要你管!”
“茂則,不得無禮。”仁宗向來不喜責怪下人,所以語氣並不算嚴厲。
張茂則先是點頭應是,然後端起了酒碗,淺嚐了一口碗中酒水。
這次,倒是沒有那麼辣口了。
放下酒碗,他搖了搖頭,看著仁宗道:“官人,此酒比之街上所售酒水,甚烈。”
“不是,你丫的要是喝不了酒,你就戒了吧!”任小白指著酒壇,道:“這在我們醉月樓已經算是低度酒了,才四十度左右……嗯,低度酒就是你們常說的小酒。”
仁宗愈發好奇,忍不住拿起酒壇倒下了一碗酒。
低頭聞了下,酒味濃鬱,確實是烈酒無疑。
彼時的皇宮裏有禦酒,如薔薇露、羊羔酒、流香酒等,但這些酒都是低度酒,口感雖好,卻不夠烈。
仁宗好飲酒,但低度酒喝得多了,難免會覺得寡淡無味,不夠盡興。
其實就是平時喝酒太多,酒精耐受性變得高了。
此刻,眼前這碗烈酒,卻是勾起了仁宗的興致。
於是他端起酒碗,仰脖喝了下去。
放下酒碗,仁宗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大喜,眉開眼笑道:“烈,甚烈,痛快!”
任小白聞言笑了。
仁宗沉吟片刻,道:“我雖喜飲此酒,但世人恐怕不喜。任兄恕我直言,若是在宋境售賣,怕是無人問津,但是……”
任小白打斷道:“漠北苦寒,而此酒恰好可讓四肢百骸無不熱絡,實乃禦寒之神器。且草原之民喜豪飲,凡飲酒者,多為求醉。若是將此酒販到邊境榷場,契丹人、黨項人都會趨之若鶩。”
聞聽此言,仁宗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任小白。
二人的想法,竟然不謀而合。
正待仁宗想與之深聊的時候,任小白卻道:“好啦,酒也嚐過了,趙兄把酒錢結一下,請回吧。”
此言一出,在場的二人皆是身軀一震。
讓張茂則感到詫異的是,這孫子是真不當人啊,喝他三碗破酒,他居然還敢要錢?!
仁宗亦是詫異,道:“任兄,酒錢我可以付。但我們合同釀酒的事宜還沒有詳談,此時不宜離去吧?”
“什麼合同釀酒?”任小白一副很詫異的樣子。
“五日前,你我定下君子之約,你負責釀酒,我負責買撲正店,之後五五分成。難道,任兄忘了?”仁宗在“君子”二字上加了重音。
任小白揣著明白裝糊塗,搖頭道:“趙兄肯定是記錯了,我沒說過。”
仁宗突然有了一種日了狗的感覺,他何曾見過這樣出爾反爾的人,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一看主子受了委屈,張茂則坐不住了,“騰”地一下,他便站起了身,旋即拍著桌子道:“任小白,你竟然出爾反爾!”
“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
“醉月樓不是正店,你私藏酒曲,此刻又販賣酒水。”張茂則冷哼一聲,厲聲道:“此乃大罪!我要舉告你!”
說起這個,任小白可不怕他。
我任小白可沒有觸犯律法,頂多算是鑽了法律空子,薅羊毛罷了。
“我的酒不是用酒曲釀的,乃是通過樊樓處購得的酒水提純得來的。”任小白頓了一下,然後加重了語氣道:“我根本就沒有用到酒曲,又何須成為正店。”
“空口無憑!”張茂則自然是不信,上去拉住了任小白的袖子,惡狠狠道:“隨我去見官!”
聞聽任小白的話,仁宗卻是眼眸一張,隨即搖頭苦笑。
這家夥……真是市儈的很!
他開口道:“茂則,不得無禮。”
張茂則隻好放開了任小白,不過眼神卻是依然淩厲,緊緊地盯著任小白。
仁宗看著任小白,道:“任兄,我已是明白了你的意思,此刻有話直說即可。”
“成為貢酒,二八分成,我八!”任小白說得很有底氣。
他倒也不怕仁宗不答應。
貢酒與正店名額是仁宗談判的兩張底牌,現在正店這張底牌已經失效了,任小白這個奸商自然會趁機壓價。
而且,他也不擔心仁宗皇帝會翻臉。
因為任小白知道,史書評價宋仁宗“為人君,止於仁”,宋仁宗是出了名的好脾氣。
“三七,我七!”仁宗確實是好脾氣,但絕不是任人欺負的主,他笑眯眯道:“你可知京城有多少勳貴?”
任小白直呼好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