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恪從體育館出來後原本想直接回家，可想到賀淞言也可能會回來，他暫時不想見到這個人，腳下一轉，在八中的校園裏閑逛起來。
途經八中小賣部，他走進去買了杯關東煮填肚子，隻吃了幾口就嫌棄地丟進垃圾箱，比十一中的難吃多了。他心裏想，這學校無論是人還是食物都很令人失望。
歎了口氣，剝開順手買的棒棒糖塞進嘴裏，他隨便選擇一個方向往前走。
八中和十一中幾乎同時搬到的新校區，建築和設施都是嶄新的樣子，寒冬季節也有生機盎然的綠植點綴其中。
不同的這座校園教學樓以紅色係為主，對比自己學校的白色多了幾分熱鬧，他穿過一棟又一棟教學樓，最後一棟樓前停下，紅色牆上有醒目的三個字：光榮榜。
上榜的都是這所學校的精英，他仰起頭，被最高處的照片吸引住視線。照片上的人抿著嘴，熟悉的不可一世的神情，不是賀淞言還能是誰。
名字班級清清楚楚地標注在照片下方，後麵羅列了一長串聽起來就很厲害的獎項。
照片裏的人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仿佛在笑他怎麼這麼好騙，以為遇見很合拍的人，其實被人耍得團團轉。
他心中失笑，原來自己之前當真對賀淞言一無所知。
不知道這個朝夕相對的室友很會打籃球，很會學習，更不知道他很會演戲，很會騙人，很沒有道德。
賀淞言那張可惡的臉在視線中變得模糊，他嘴角耷拉下去，終於在這個寂靜的角落裏顯露出脆弱。
他忍著眼淚瞪照片裏的人，卻連在照片麵前都要敗下陣來，像被沙礫侵襲，嵌進心髒，產生碾磨的鈍痛。
他難過到無法繼續站在這裏，被這張臉長久注視讓他愈發覺得自己愚蠢又可笑，眼不見心不煩，他轉身要走，卻又定住身形，照片裏的人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身後，正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
林恪冷下臉，第一反應是直接走人，但他身處走廊盡頭的位置，被賀淞言先一步攔住去路。
他皺著眉頭看向對方，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額頭和兩鬢的汗水還沒幹，胸膛起伏的厲害，更奇怪的是大冬天隻穿著單薄的籃球服站在戶外，林恪想問他這麼冷的天發什麼神經，但還是忍住，不想再給予不必要的關心。
“林恪，能談談嗎？”
賀淞言很少出現這樣的語氣，緊張裏甚至夾雜一絲卑微，他怕對方見到自己就要跑走，不給解釋機會。
剛才他不管不顧追出來之後，到處都沒看到林恪的人影，第一反應是對方回家了，所以一路飛奔回去，卻發現家裏沒有人。他便又原路返回，四處尋找，可哪裏都沒有，他找不到林恪，第一次體會到心急如焚的感覺。
他無計可施，回到學校裏也不知何去何從，沒想到卻在教學樓前看見自己遍尋不著的身影。
林恪並不知道這個大汗淋漓的人出現在這裏之前都做了過什麼，隻是覺得天這麼冷，他穿一件被汗水浸得半濕的球服站在這裏，多半要凍生病。
他是心軟的人，哪怕已經恨透賀淞咋，還是覺得他不要生病才好，於是他裹緊自己的羽絨服，冷冷地道：
“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吧。”說著便又抬起腳作勢要走。
賀淞言紋絲未動，回家還有一段路，他等不了，好不容易找到人了，他一定要現在就解釋。所以固執地攔在對方麵前，眼神裏滿是執拗。
他這番不配合的行為卻讓林恪誤會，一絲嘲弄掛上嘴角，道：
“哦，我忘了，你應該也不用回去了對吧，被我撞破計劃，再住下去也沒有意義，你看看什麼時候搬走，我退你房租…”
“我沒想走！”賀淞言激動地打斷他的話，發現自己聲音大得過分，於是又立刻軟下來，小聲強調一遍：“能不能先別讓我走。”
林恪有些心煩，一方麵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幹什麼，另一方麵這個傻子已經被凍到發抖，而他發現自己並不能真的對此無動於衷，隻好又道：
“可是你穿這個站在這裏，話沒說完就要凍成冰塊。不然你先去把衣服穿好，我們再談。”
賀淞言順著對方視線看向自己身體，才發現外套忘記穿，他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到冷，反應過來對方還是在關心自己，心裏五味雜陳，對林恪產生更多內疚，暗罵自己是混蛋。
但不管怎麼樣，對方的態度讓他看見希望，滿心的焦躁因此平複了一些，他拉住林恪手臂，不由分說地帶他朝樓梯口走，感覺到被拉著的人沒有反抗，心裏稍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