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台上滿布縱橫交錯的水漬，輕微潔癖的林恪卻似毫無察覺，手掌緊抵住台麵，以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時隔六年，再一次聽見這把熟悉的嗓音喊出自己的名字，低而沉，並不大聲，卻讓四周圍包間裏傳來的所有繁雜聲響都如潮水般退散開去，隻剩巨大的心跳聲盤亙在他耳邊，是他自己的，沉悶加速。
“林老師，你們認識？”
洛川很快察覺林恪的異樣，打斷二人膠著的對視，林恪眨了眨眼睛，迅速調整情緒將視線從賀淞言身上收回來，望向自己的學生，他正猶豫該如何描述同賀淞言的關係，就有女孩子的聲音七嘴八舌加入進來。
“林老師！”
“學長！”
“言哥你怎麼站在這兒一動不動？”
孫婉寧和其他兩個室友自從得到林恪和洛川也在這家店的消息便興奮到不行，按耐不住要來偷偷瞧上一眼，一路找過來卻看見賀淞言和另外兩個她們此番的偷窺對象相對而立，三個人之間縈繞一種詭異的氣氛。
“哦，遇見熟人了，有些意外。”
賀淞言沒有如林恪先前那般遲疑，相反是格外冷靜，輕描淡寫解釋了二人之間的關係，初見時眼神中的洶湧情緒都仿佛未存在過。
林恪心中有些惘然，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不該有這樣的反應，將心中的波動壓製下去，恢複成平時的模樣，笑盈盈地對孫婉寧等三人調侃道：
“還有一個月就期末考，不在學校待著，偷跑出來玩。”
這帶著調侃語氣的話頓時引來一陣哀嚎：
“啊啊啊林老師，不要在快樂的地方提這麼掃興的事好嗎？”
他長得好看，平時給學生的印象又很親和，這群小丫頭麵對他時完全不怵，埋怨之後還不忘記反擊：
“不讓我們來，那你自己為什麼在這裏啊？”
小丫頭們明知故問，幾雙眼睛滴溜溜地在他和洛川之間轉悠，八卦之心根本沒想隱藏。
林恪麵上的笑容頓了一秒，他和學生你來我往時刻意忽視賀淞言的存在，實則內心動蕩不安，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思，他並不想當著賀淞言的麵解釋這些。
他此刻已敏銳地察覺到幾個人中孫婉寧和賀淞言最熟稔，忍不住在心裏猜測二人之間的關係。理智讓他知道這是很不應該的事情，但對方是賀淞言，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思。
“你們這一個個什麼眼神，今天我生日，好不容易才讓老師同意一起出來玩，別給我把人又嚇跑了。”
洛川立刻站出來維護林恪，說話間還側過身子將人往身後擋了擋，引得幾個女生看過來的目光裏探究的意味更深。
“嗷…原來是學長過生日啊，不叫我們，隻偷偷帶著林老師出來玩。”
孫婉寧她們和這位學生會主席顯然很熟悉，講起話來非常隨意，這話裏的暗示已然再明顯不過，林恪心裏一跳，下意識想去看賀淞言的反應。
平時不是沒有類似的隻言片語傳到林恪耳朵裏，他通常一笑了之。洛川作為學生幹部和自己接觸多也都是院裏工作的事，二人相處過程中他也沒有過讓對方誤會的表現，至於對方的的心思，他就算察覺得到，也隻當作是小孩子圖一時新鮮，懶得當真。
今天這個生日趴實在是洛川磨了他很久，他才點頭同意過來玩。
他回國後曾經設想過會和賀淞言重逢，但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穿過人群偷偷朝對方望過去，站在對麵一群女生旁邊的男人也正一臉玩味地看過來，林恪的心便一點點沉了下去。
“哪有，包廂裏還有其他人，不然你們也一起過來玩？”
洛川時刻關注著林恪的反應，他對這個外貌氣質都很對自己胃口的男人仰慕已久，偏偏自己這邊百般試探，對方卻毫無反應。
他起先故意那樣講，也樂得聽這幾個學妹起哄，就是想看看林恪的反應，然而對方表現出的那一絲抗拒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是聰明人，失落之餘卻也不敢有更多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