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八層地獄中,罪魂所受的痛苦和刑罰根據其生前所犯的罪行而定。
例如,拔舌地獄是那些生前的搬弄是非、誹謗他人者所受的懲罰。
剝皮地獄則是針對那些欺詐、背信棄義之人的懲戒。
而趙大嬸要入的是第四層孽鏡地獄。
這層很簡單,不需要受苦,主要就是讓你一直重複看著你活著時造了什麼孽。
離綏帶著鬼史的麵具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第九層,油鍋地獄。
這也是他和趙大嬸做的交易。
隻要他讓這張家父子三人受到應有的懲罰,趙大嬸也會幫他完成任務,自願跳進第四層地獄。
離綏把三人從法器中放了出來,轉頭問趙大嬸:“確定了嗎?”
那三人剛一出來就被眼前的景象嚇昏了頭,哀嚎著求趙大嬸放過他們。
趙大嬸滿臉的悲憤,怒斥道:“你們怎麼還有臉來求我,在欺負我的小菊時可曾想到了會有今天,隻是可惜了,把你們捅死時,沒讓你們清醒著,我現在真是後悔啊,應該,應該讓你們清醒著,砍斷你們的手腳,在一刀一刀的割掉你們的肉。”
那三人也許是被想象到的景象嚇到了,一聲不吭的挨著罵。
等趙大嬸罵完,她一個用力把捆綁在一起的三人推進了油鍋地獄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大嬸笑的瘋癲,半晌後,她又跪倒在地,哽咽地哭喊著:“我的小菊啊……”
哭聲連綿不斷,回蕩在一層層地獄中。
不知這一刻,入了油鍋的程家父子是否會後悔生前所犯下的錯事。
突然,離綏開口說道:“你還想見到她嗎?”
他的視線沒有停留在趙大嬸身上,隻是愣愣的看著虛空。
他怕會後悔。
因為就算是他清楚的知道,這是比賽,也沒法忽略一個母親失去女兒的慘痛心情。
他久違的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是不是他的父母也會如此愛他,會為了他不顧一切。
趙大嬸立刻抬頭,那布滿皺紋的臉上出現一抹喜色:“我還可以見到小菊!?”
離綏:“是!”
趙大嬸開始猶豫:“可我沒什麼能給你的了。”
離綏這才低下頭,看她:“不需要了,什麼都不需要了。”
好像又是通過她,在看自己的父母一樣。
聞言,趙大嬸破涕為笑,胡亂抹著自己的眼淚,不斷重複著:“我要見女兒了,我要見女兒了。”
不知不覺的,離綏唇邊,也被帶出了笑意。
那笑意去三月春風,吹進每個人的心裏。
虛空之境外。
離綏學院的老師,正在密切關注著每個學員的成績。
現在他們學院還在賽場上的隻有四人了。
在看到離綏又帶著趙大嬸出了十八層地獄,前往奈何橋時,他的眉頭越皺越深。
“哎,這離綏,怎麼到這時候就糊塗起來了。”
說話的人正是離綏的老師,白瑞陽。
他劍眉入鬢,丹鳳眼狹長,三四十歲的樣子,年輕且英俊。
別看此人年紀不大,但他在符籙上有著非凡的造詣。
能以精血之氣,一筆之下畫完一張符,在同輩裏算是佼佼者。
離綏比賽時用的符就出自他之手。
境內。
離綏用法器“裝”著趙大嬸一路狂奔。
小菊也算是枉死之人,但因為沒做過什麼壞事,害她死去的張氏兄弟死後,她就被批準可以去入輪回。
前後也沒多少時間。
隻要他幫趙大嬸“插插隊”,肯定能讓母女倆見麵。
不出須臾,離綏便來到了奈何橋。
這會兒,隻有幾個鬼史在巡邏,可見是被剛才的群鬼鬧怕了。
此刻離綏一身鬼史裝扮,那些真的鬼史也沒太注意,隻當他也是來巡邏的,就這麼讓他過了奈何橋。
而看守望鄉台的兩個鬼史竟然在討論即將到來的中元節,說著他們又能從這些小鬼手中撈到不少好處,還打賭,誰撈的多。
“上次上供的那家人多燒了四刀紙,還有很多成色不錯的元寶,就是鈔票差點兒,不知是不是便宜貨。”
“那是,我就比不上您,隻有些香火吃食什麼的,還算過得去。”
“這有什麼,大哥以後帶你就是了……”
離綏帶著趙大嬸從遠處繞過越吹越大的兩隻鬼,穿過三生石,到達還魂崖。
還魂崖前正是等待入輪回的鬼魂們,小菊就在其中,但她已經飲完孟婆湯,忘卻了前塵過往。
趙大嬸混跡在輪回六道之中,看著六根清淨的小菊,淚水旖旎在眼眶之內,無聲的哭泣著,怎麼也訴不盡內心的悲苦與思念。
而一隻腳已經邁入輪回的小菊突然回頭。
看著鬼影倬倬的輪回道,竟不知自己在等些什麼。
她不記得桂花村,不記得趙大娘,也不記得那兩個傷害她的畜生,更不記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