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楓每次想起,若水是為了孩子才躲到靈界去的,心都在滴血。
妹妹,為什麼你要一個人承擔兩人的事情。如果當初你不走,我會像個男人似的站在眾人麵前,不管所有人的責難。
白楓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縮頭烏龜,每天都被愧疚所灼燒,直到死去才能解脫。
盡管十年即將過去,悔意卻一點未曾減少。
想象他們的孩子一定是非常可愛的男孩。都說血濃於水,他似乎感覺到兒子呼吸,以及強有力的心跳,在飄渺的宇宙間存在。
那雙眼睛一定像她母親那樣可愛明亮,身體一定和他一樣強壯。
今天是判決日,如果今天過去,他還沒有看見妻子的身影,他會毫不猶疑地跳下去。
如果他們今天沒有回來,就是已經遭遇到不幸,或者回不來了。不管是什麼情況,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生命是什麼,是與親人相依相守,是懷有希望的等待。
如果沒有希望,一切都毫無意義。
白楓事業有成,已經是副局級幹部,在這座城市中屬於鳳毛麟角般的人物。由於若水的離去,母親的無數次算計,內心及其脆弱。
黑夜漫上來,失望出現在他眼眸中。風兒仿佛知道他的感受,圍繞在他身邊打轉,幾片枯葉從鬱鬱蔥蔥的大樹上飄落,帶來死亡的氣息。
白楓感到黑暗就像亡靈的翅膀向他身心擠壓過來。
難道妻子和兒子都是遠處山間的霧色,永遠存在他虛無飄渺的幻想中,難道她們永遠不會真實地出現在眼前!
十年來,他心中繃緊的弦已經被磨礪得千瘡百孔,就要斷了。他等待了十年,不想在無望地等待下去。沒有愛的日子過夠了,如果擁有來生他希望還能遇見她。到那時他一定不會放手,不管她走到天涯海角,不管任何原因,他也不會放手。
夜色彌漫上來,遠山近景都看不清了。
他毫不遲疑地往前走去,他知道前麵不遠處就是懸崖,他也義無反顧地走下去。也許一切都該結束了,就讓生命隨風而去吧。
突然,他耳邊聽到呼喚聲。他以為是風的挽留,心中感歎,在他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風也追隨而來,是希望與他作伴吧。
也許風也感覺孤單,那就隨我一起走好了。
此時,天邊正快速飄過來一朵雲,雲層上方正是焦急萬分的若水,和牽著媽媽手,萌態十足的白夢。
白楓神色平靜地繼續往前走去。
風吹起他額前的亂發,在靜夜中畫出最後美妙的一筆。
遠處的聲音清晰了許多,有人在呼喊著什麼。
白楓猜測:也許在這荒郊野嶺,有人在祭奠自家的親人,沒想到還有和他一樣淒苦之人。
都說幸福總有相似的地方,不幸卻各有不同。
自己已經是窮途末路,了無生趣,管別人閑事做什麼。
腳步停頓片刻,他繼續往前走去。
他知道很快就要到達懸崖邊上,一切都要解脫了。
但願得陰曹地府能看見她,我的愛妻和兒子。
這時,他感覺更大的風迎麵吹來,他有點站不住腳,風中送來更清晰的聲音。
“白楓,你在哪裏?”
怎麼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難道已經到了冥界?白楓努力睜大眼睛去看前麵的視野,卻發現眼前一片模糊。
他感覺風吹在臉上,帶來徹骨的寒意,下意識地腳步往旁邊挪動了下。
這時,他的腳塌陷下去,原來他已經走到了懸崖邊。常年日曬雨淋懸崖邊上的土有點鬆動,他的腳正踏在危險地方。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又聽到了那聲音,是女人的聲音,親切中帶著熟悉的感覺。
“白楓,我回來了!”
還有稚氣孩子的聲音透過黑暗傳來。
“爸爸,你在哪裏?
若水,我的愛妻,難道是你來找我?兒子也回來了,他驚喜萬分。
他剛要呼喊,發現腳下的泥土已經開始塌方,身體開始傾斜,盡管他用力跳躍起來,卻感覺力不從心。
泥土不斷跌入懸崖發出了巨大的回聲,仿佛地獄的吸力。
他情急之下大聲回應。
“我在這裏!”
盡管他往回跳躍了一步,離開了懸崖少許,腳下的著力點卻造成了新的塌方。他感覺死神在逐漸逼近,絕望地再次喊叫起來。
“老婆兒子,我們來生再見吧!”身體隨懸崖上跌落的泥土快速掉落下去。
他心中絕望地呼喊:為什麼老天爺不給他們全家重逢的機會,為什麼他會這樣倒黴,老婆孩子就在眼前卻沒有機會相見了!
正在自由落體的瞬間,他感覺身體掉落在彈性十足的棉絮上,盡管身體隨棉絮繼續降落,卻沒有高速運動造成眩暈般的感覺,在驚嚇和恐懼中他華麗麗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