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他聽見周重天要邢小麗承認自己是賤女人,他拿出一把鑰匙:\"這是一幢別墅,隻要將來孩子生下,確實是我的,它就是你的了,但是,從此我們一刀兩斷。\"
邢小麗接收了那把鑰匙嗎?
一個下午,崔鈞毅都心亂如麻,得做點什麼。
他讓曾輝玲去包下外灘18號7樓咖啡廳,那裏有個陽台,坐在陽台上可以看見整個東外灘,對麵的東方明珠電視塔、金茂大廈等等,他又在浦江對岸包下了一座建築的電子幕牆。
他打電話,約邢小麗,晚上,8點,他要邢小麗去外灘18號,7樓。他要送一樣禮物給邢小麗,老實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可是麵對這個女人,這個幫助過他,看著他在上海成長起來女人,他覺得自己一定得做點什麼。
晚8點,邢小麗進了外灘18號,他在徐家彙,他在教堂裏,但是隔著無數的高樓大廈,隔著幾乎整個上海,他遠遠地能看見邢小麗,還穿著上午的那套衣服,邢姐是特別注重打扮的人,她平常是決不會把白天上班時穿的衣服穿到晚上的約會上來的,但是,今天,她沒有換衣服,他不敢出麵,他怕看見邢姐憔悴和虛弱的一麵,邢姐在他的心目中,永遠是風萬種、儀態萬方的。
他看見邢姐從底樓大廳右拐,電梯的門鈴響了,邢姐進了電梯,電梯隻能到6樓,出了電梯還有一層。正對著電梯出口,服務員們放了一塊牌子,上麵用中英文寫著:\"崔鈞毅先生包場\",迎賓小姐領著邢小麗上樓,屋頂上,隻擺了一張桌子,桌上點著蠟燭,酒水也備好了,邢小麗問:\"怎麼隻有一張椅子?\"服務生說,包場的先生說,隻要一張。邢小麗看見,桌上放在一隻梅瓶,裏麵是玫瑰花,再看四周,全是玫瑰花,她輕輕地歎了一口,小毅啊,到底還是年輕。
她給崔鈞毅短信,\"你給我送的禮物呢?是這些鮮花嗎?\"
崔鈞毅回短信,\"對麵,在浦江對岸的玻璃幕牆上。\"
這時,她看見對岸的玻璃幕牆上出現了一行字,\"我愛你\",那字太大了,江這岸幾乎所有的人都能看見,接著那三個子下方出現了,\"嫁給我\",最後,六個字同時消失了,一下子出現了八個字:
邢姐
我愛你
嫁給我
邢小麗的眼睛有些模糊了,崔鈞毅差不多是她在上海最親的人了吧。她一直說不清楚她對崔鈞毅的感,到底是姐姐對弟弟,還是女人對男人呢?也許都有吧,但是,她又是知道的,她這個年齡的女人,是沒有那種純粹的感的,她對崔鈞毅的感裏,是有功利的成分的,而崔鈞毅可能就不同了。崔鈞毅為什麼要向他求婚呢?下午周重天侮辱她的時候,她看見崔鈞毅牙齒就要咬碎嘴唇了,她用懇求的眼光求崔鈞毅快走,她想崔鈞毅是讀懂了她的眼光的,她不知道,如果崔鈞毅當場和周重天翻臉,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宣布要娶她,她會不會答應,但是,現在,她是知道的,她不可以嫁給崔鈞毅,想到即使是在求愛的時候,崔鈞毅還在喊她\"邢姐\",她就知道這不是愛,可能是感激、是親,但不會是愛。浦江對岸的\"邢姐——我愛你——嫁給我\"還在熠熠閃光,可是,她不能,她得回去了,這個怯懦的崔鈞毅,為什麼不顯身呢?
邢小麗的眼睛裏有淚水了,服務生問她要什麼,她說,幫我叫車吧。
崔鈞毅,他在遠處,用自己的內心,看見了邢小麗臉上的淚水,他看見邢小麗出了外灘18號,一輛大眾出租車把她接走了,這個女人,這個他非常尊敬又非常愛的女人,沒有給她回短信,也沒有電話邀他上樓,而是在看了他的求愛信,那高高的懸掛在浦江對岸的求愛信之後,默默地走了。
她知道,自己又做錯了。這個女人,她是多麼地自尊啊,她不允許別人對她的感裏有絲毫的憐憫,絲毫的其他雜質。她寧可忍受屈辱,也不能忍受憐憫。
崔鈞毅的腦子裏閃現出經書上的話:
\"哀慟的人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