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計流民聚集在荒地上,幹黃的皮膚皺巴巴,散發難聞的氣味。土壤被榨幹夜晚蓄積的水分,滿地黑褐色枯草。
太陽漸漸落下,罪惡開始躁動。
“唔——”呼救還沒發出,被人掐滅在手心,隨之是掙紮和讓人反胃的猖狂大笑。
手起刀落,人死血涼。
隨意用幾塊石頭架起肮髒鐵板,晃動的火苗點亮周圍,幾個黑影嘴裏流著哈喇子,不知在碎碎念些什麼。
很快,淡淡的肉香飄散。
一雙微微發亮的眼睛藏在灌木叢後,小家夥不敢發出動靜,一隻手握著短刀,雙腿肌肉緊繃。
“這肉可真嫩啊,就是沒啥油水。”
“哈哈哈,你小子挑,有的吃就不錯了。”
夜色漸濃。
四人吃飽後嘰裏呱啦交流一通,其中一個拽褲子起身,走到遠處。
大漢解開褲帶子,準備釋放一下,夜晚的風愈加冰冷,他總感覺有點冷颼颼,打了個寒顫,弄濕褲子和手。
“我嘞個乖乖的,這天氣……”
在衣服上擦一下,繼續哼著小曲,帶著濃重地區特色的音調在夜間悠揚。
突然身上一沉,一塊散發著臭味的布料直接沿著他的嘴捆住頭向後拉扯,發幹的嘴角扯出血。
他一驚,嗚咽堵塞而不能發出,扭動身子,伸出手向上想抓住來者。
“哢嚓——”
輕鬆踹斷不安分的手,連鏡跳到地麵,扯著人往陰影走。
夜是靜謐的,火星的劈裏啪啦也掩蓋不了這動靜。
“什麼聲音?”孫四打了個哈欠,捂著扭曲的左手,睜開眼睛,轉頭看看,“陳一跑哪去了?”
“他剛去放水。”見孫四要起身,王三站起,順手拉一把孫四,李二單獨坐在篝火對麵。
“喂!陳一,你怎麼了!”
沒有回應。
“咚——咚——”
問話不成,連鏡用石刀尖砸他的頭,一下又一下。
男人發出最後的悲鳴,沒了聲息。
篝火旁的幾人對視,深感不妙。
血和腦漿糊成一片,保證死得透透的,女孩才拿上插在地上的大刀,躥入黑暗中。
“陳一!你……”
三人震驚地圍著腦袋砸得稀爛的屍體,月光照在他的光腚上,一股子腥臊味。
目光未可及處,細小的藤蔓冒出吮吸血液。
“應該沒跑遠!我們快追!”
“等等!你往哪追?”拉回最衝動的王三,孫四小聲說道,“李二!你在這裏守著陳一的屍體,我們去周圍看看。”
凶手早已躲在灌木間,瘦得有些脫相的身體被布料一層層包裹,連鏡臉上沾滿黑色血塊和汙泥,右肩下空落落。舌尖在發麻的牙上來回摩擦,吐了幾口口水,方才用牙齒咬住布條,嘴裏鹹澀的很。
少隻手真麻煩。
攥緊石刀,指甲在切麵上來回劃動。
無知和愚蠢害慘了我。
被活生生砍下右手,看著自己的血肉被烹煮、被撕咬,劇烈的疼痛帶著意識墜入黑暗。
也許是上天的憐憫,它給予了我恩賜。一段圖畫一樣的文字湧現在腦海裏,驅散了黑暗。明明從未見過,但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能看見世界的真實,我能掠奪萬物的一切]
像強盜一樣,奪走了周圍所有可利用之物,在身體萎縮的痛苦中重塑脆弱的軀殼。
夜色下,火光照得清清楚楚,他們不敢置信的神情,還有自己如老人般褶皺的皮膚。
……
連鏡眨眨眼睛,夜色下可模糊見到幾人的身形,那是一種由符號拚接而成的視野。她沒有立刻跳出去,見他們繞著屍體附近轉悠,和屍體之間的距離不算遠。
‘能活到現在,不會是傻子。’
想著想著,連鏡眯起眼睛,看向孤零零守著屍體的男人,她眼中的世界,男人身邊縈繞著遊蕩的怨念。怨氣能放大心中的負麵感情,也能帶來恐懼憎惡。
【要我幫忙嗎。】
黑影附著在她肩上。
於世間行走,難免發生衝突、利益糾紛,招致不滿與恨意,怨氣憑此誕生。
她也不能幸免,而且因為特殊能力,情況更加嚴重,纏身的怨氣合而為一,如附骨之蟻。
‘看看他有哪些負麵情緒有用。’
連鏡心中回應。
每次使用,都感覺自己和它融合了一點,心變得冷漠,脾氣也更加陰鬱多變。
這樣的變化不敢推測是好是壞。
周圍的黑暗隱匿著未知危險,灌木叢隱隱抖動,李二坐在陳一旁邊,瞥一眼死狀淒慘的屍體,心裏咯噔一下。
相識十幾年,他豈會不知道自己同伴是什麼打算,不過是想著用他做誘餌……
他一直知道的,那孫四肯定發現自己對他娃做了什麼,要是想在這時候害自己,拖延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