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樹保見昌兵不願意原諒小圈,心裏也來火了,但是秦樹保表麵上還不能發作,你明麵上是來給人家賠不是的,就得耐住性子拿好話慰籍人,取得人家諒解,聽從人家發落。秦樹保把火氣往下壓了壓,誠懇地說昌兵,我帶孩子來賠罪,說明我們知道自己錯了,不來把話講開了感覺良心上難安。你看在我們同屬一個祖宗的份上,高抬貴手饒了他這一回。昌兵說不行,我今天必須把小圈扭送到派出所,我們治不了他,交給政府教育他。秦樹保心裏有點後悔自我揭發的做法,他沒想到昌兵會這樣固執地按原則辦事,不徇私情,話又說回來,他們之間也沒有多少私情可言。秦樹保怒了,說話便棘刺起來:“昌兵你想一想,假如我幫著小圈把這件隱瞞起來,你去哪找線索,你不是也沒轍嗎?那樣的話你還得自己花錢修房子,而現在呢,你不用操心,房子給你修繕好,屋裏損失依原樣複原,這樣子不好嗎?你還不依不饒的,你想幹什麼,你真能把小圈弄進去,我便佩服你是個人物。”
昌兵說,秦樹保,你這樣護著小圈可不是什麼好事,哪有你這樣護犢子的,都說我昌兵護犢子,我看我到你秦樹保跟前卻是小巫見大巫,我護的總歸是自己的親骨肉,你路上撿個兒子卻護得如此理直氣壯。你不是在愛護孩子,你是在害孩子!這句話說的,劉霞都不愛聽了,覺得過分了,小圈已經長大了,懂事了,有很強的自尊心,如此當眾揭孩子短,實屬不該。知青們從他們的對話裏大概知道了眼前的這一對老少不是親父子,蘇小紅貼近劉霞問,大姐,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孩子是誰?為什麼要放你們家火?劉霞張口結舌,語無倫次,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整話,隻好一言以蔽之地說,有空咱細聊。蘇小紅心想我站出來充當調解員,要求他們雙方都向我陳述原委,不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了解到實情了嗎?蘇小紅之所以想這樣做,是因為她看到小圈長得平頭正臉,五官端正,眉宇之間透著一股正氣,怎麼看怎麼不像壞孩子。蘇小紅剛一挪步,許二麻來了。二麻到了小圈身邊,問怎麼回事?秦樹保把嘴觸到二麻的耳朵上說,火是小圈放的,為了報昌兵掌摑之恨。我答應一切損失由我來賠,昌兵不同意。二麻聽了也直撓頭,二麻心裏叫苦,這事總不能不管。二麻說,昌兵,你是知道的,我是遠近掛上號的蓋房子好手,記得你家這房頂子也是我做的,怎麼樣,從來沒漏過雨吧?我保證把你家屋子修複如初,這總行了吧?大軍在院子裏看到陽光照到了右廂房屋簷根了,知道上學的時間快到了。大軍學習成績一塌糊塗,上學卻非常積極,遲到一點都不行。小圈和大軍正好相反,學習吊兒郎當,經常遲到,可是成績優異,考試不是第一就是第二。這沒辦法,你不服氣不行,有人天生就是學習的料,有人打死也學不進去。大軍在院子裏繩子勒似的喊,媽,我上學要遲到了,你還不做飯呀,再不做飯我不吃了。
無論秦樹保和二麻如何說好話,昌兵終不為所動。蘇小紅再一次決定站出來調解,她剛剛邁步,張寡婦駕到。張寡婦手裏端著一麵小型的簸箕,簸箕裏擺著幾排餃子。張寡婦昨天晚上包了些餃子,想第二天請秦樹保和小圈來吃。她夜裏做了一個夢,他夢見秦樹保了,秦樹保唯一的一隻眼睛被人摳出來了,血水順著他的眼眶汩汩地往下流。張寡婦早晨起來想,與其讓秦樹保父子過來吃,不如幹脆把餃子端著,去秦樹保家下吃。張寡婦走到昌兵家時,發現昌兵家門口站了很多人,就停下腳步,一眼看到了秦樹保和小圈,張寡婦心裏一驚,趕緊把簸箕放在旁邊的草垛上,來到秦樹保身邊,一手拉著秦樹保的胳膊,一手撫著小圈的頭問,老秦,你們這是幹什麼?秦樹保見到張寡婦,心裏一陣暖流湧過,寒冰似的心慢慢回暖融化。大軍爹昌兵以及在場的人驚詫萬分,他們一看,張寡婦和秦樹保絲毫不避諱男女之嫌,這份親近簡直就是一家人!特別是大軍爹昌兵,眼神裏表達出來的意思先是不敢相信,隨後露出怯意,他極力回避張寡婦的眼神。張寡婦已經從秦樹保言簡意賅的介紹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張寡婦張嘴剛想發表檄文,昌兵卻不戰而敗,主動妥協說,秦樹保,其實我並不是非跟你過不去,我是怕小圈長大了走上邪路,小圈這樣可塑之才,如果因為缺乏正確的引導而步入歧途,實在可惜。既然你秦樹保能保證把小圈教育好,我也是求之不得,我們商量一下修房子的事吧。
張寡婦見昌兵做出這樣的讓步,一肚子的火也不便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