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痛苦的是,她頭腦一熱,把心裏所有的話都說出來了,她知道這必定會傷害到兩個她最親近的人的心,可是,已經衝口而出的話根本沒可能挽回,傷害已經造成,無法彌補。
夢裏的美好刺激了她,卻造成了現實中的傷害。
再選一次的話,她還會選擇虛假的夢境之旅嗎?
但是,我們對於美夢的留戀不就是因為它可以超越現實,可以不必有邏輯有因由,可以天馬行空,可以莫名其妙嗎?難道要選擇一個悲傷的夢嗎?老天,現實已經足夠悲傷了,怎麼可能在難得的神奇體驗中再去給自己增加傷感,這實在是太難受的一件事情了。
芝童覺得自己是不是要求太多,心事太重,情緒太悲觀,又不懂適時地放棄理智,因此難能獲得快樂。
美不美夢,旅不旅行,已經不重要了吧?
突不破自己這一關,什麼都是廢話。
紫:終極願望
彩虹機可以幫助你實現一個終極願望,本次虛擬體驗結束。
終於來到了最後的體驗中。
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使用彩虹機,雖然這一項還沒開始。
有點殘酷——開始就是結束。隻要一開始,就代表馬上結束。
終極願望?
到底自己想實現的終極願望是什麼呢?在左思右想左右衡量之後,芝童終於下定決心按下去了最後的一個鍵——
一大清早,芝童被嚷嚷的人聲敲門聲驚醒,一看表,馬上就要遲到了,於是迅速地抓起衣服並衝進衛生間洗漱,媽媽也拖著懶洋洋的聲調一邊抱怨一邊去開門,好久不見的爸爸風塵仆仆地從外麵走回來,手裏拎著一個巨大的公文包,滿臉疲 憊,推門而入,還沒來得及換鞋,就聽到媽媽的聲音高高響起:“喂,幹嘛不提前打電話來說你要回來?”
“我回自己家還需要打電話彙報?”
“當然了,萬一我們都不在家呢?”
“我有鑰匙。”
“你這什麼態度?我們在不在家對你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情,對嗎?”
爸爸歎了口氣,說:“我剛回來,能不能讓我清靜會……”
媽媽說:“要安靜,那你幹脆別回來了埃”
“你以為我想回來嗎?”
“那你幹嘛回來?”媽媽咄咄逼人,毫無讓步。
爸爸說:“好好,總有一天讓你如願。”
“這是什麼意思?”媽媽怒不可遏,眼看一場大戰又要發生。
“沒什麼意思,”爸爸說著,看到芝童從衛生間裏出來,對她說,“還沒去上課?要遲到了?”
芝童來不及跟爸爸多說什麼,抓起書包來就走。一出門,她就瘋狂地向101路車站跑去。
“等等!等等!”芝童背著龐大的書包,雙腿生風地狂奔過來,可惜,她來晚了10秒鍾,101扭著笨重的大屁股蜿蜒而去,芝童渾身是汗,氣喘籲籲,累的滿臉通紅,氣急敗壞地看了看手表,晚了三分鍾。
焦慮地等待,一想到叢老師那張布滿訓斥的臉,芝童就感覺渾身緊張,十分難受,下一輛來的時候,芝童不顧一切瘋狂搶上去,車門一關,101緩緩地開走。
到了站,芝童又加足馬力飛速向學校跑去,正好遇到了緩緩不急的陶狸爾也正向教室走去,芝童奇怪地問:“狸爾,你怎麼也遲到了?”
陶狸爾麵帶傷感地說:“我跟程暮……分手了。”
“哦。”芝童來不及細問,氣喘籲籲,已經在人群中看到了不苟言笑的叢老師,來不及敬個禮,更沒打個招呼,當然一定會會忍受叢老師的白眼。
祝她下輩子眼球全部變成白的——芝童恨恨地在心裏詛咒。
就在馬上要到教室的時候,看到遠處一個老婆婆在微笑地跟她揮手打招呼,笑容那麼和煦,那麼熟悉,就好像每天一睜開眼就能看到的掛在空中的太陽,充滿了無線的吸引力,但是,芝童沒有停住腳步,隻是禮貌地揮了揮手,跟她打了個招呼,卻絲毫沒有留戀和遲疑,就好像在跟未來的自己徹底決裂一樣,然後迅速地投入到自己的世界和時間中去。
龐大笨重的彩虹機在不遠處的某個地方布滿灰塵,閃爍著奇異的七色微光,它在等待著下一個有緣人的光顧,卻無法預知他們的選擇和結局。它能給人帶來驚喜,也可以給人帶來沮喪,隻是它始終不語,生生不息,不言不語,卻有著無限玄機。
樹葉還是每天都隨風顫抖,風也總是隨處亂掛,這城市的場景仿佛是一尊流動的水墨畫,雖然聒噪,動蕩,卻又巍然自在好像什麼故事都沒有發生過。
芝童最後的選擇是——回到原來的生活,就像從來沒有遇到過彩虹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