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燕茹這才意識到，她似乎多話了，看上去沒什麼心眼的趙卓成，還是個報喜不報憂的。
方燕茹不再說那些辛苦的，轉而說起趙卓成在村裏畫畫的事，說他悠然自得的狀態，還因為這個收獲了三個小友。
趙卓真揉了揉眼睛，把酸澀的心情壓下去，也被方燕茹描述的景象吸引了。
她好像看到自己不善言辭的弟弟，在廣闊的田野中，拿著畫本，細細描繪美麗的風景，旁邊還圍繞著三個可愛的孩子，在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趙卓真笑了，好像陷入回憶中，說：“小成從小就愛畫畫，我們家裏沒什麼條件給他買紙，他就拿著小棍子在地上畫，一個人也能畫上大半天。
後來他大了些，再蹲在地上畫就不太合適了，我爸媽就去廢品站淘了些廢紙給他，當時他畫出來的東西，我們看了都驚呆了，沒想到他居然畫得那麼好。
隻可惜他生在我們家，沒有條件讓他去認真地學。”
方燕茹想了想，說：“前幾年那個環境，沒有學過也是件幸事。”
這倒是真的，前幾年那種嚴苛的形勢，如果趙卓成學過畫畫，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趙卓真心中多年的遺憾因為方燕茹這句勸慰，消散了不少。
雖然她為了趙卓成的天賦而可惜，但作為姐姐，他能輕鬆地活著，不用受那些苦，對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趙卓真笑了，不再是客套，而是很認真地說：“謝謝你們對小成的照顧，他因為性格關係，一直沒什麼朋友，很多人還把他當成不正常的人，我看得出來，他和你們相處得很愉快，你們一定對他很好，沒有把他當怪人。”
方燕茹搖了搖頭，說：“怎麼會呢，小成是個心思純淨的孩子，一點都不奇怪，孩子們很喜歡他。”
趙卓真心中一口積壓許久的鬱氣消散，當初趙卓成替她下鄉的時候，她其實並不太願意，可是如果她下鄉了，家裏就剩父母和趙卓成，她又放不下心。
雖然趙卓成寫信回來時，簡短的文字都在說他過得很好，可是沒有親眼見到，她又怎麼能相信呢。
現在知道他真的在鄉下有了視他為朋友的人，有了珍貴的收獲，趙卓真才走出愧疚。
洗碗歸來的趙卓成和周躍，讓她們倆的對話戛然而止。
趙卓成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但他敏銳地察覺到，他姐看他的眼神有點不一樣，好像帶著點……柔情？讓他莫名有些不習慣。
夜裏，趙卓成和周躍睡一個屋，趙卓真則和方燕茹一起睡。
她們倆年齡差了幾歲，人生經曆也完全不同，方燕茹下過鄉，結過婚生了孩子，而趙卓真一直生活在城裏，到現在都沒有結婚。
可她倆倒是一見如故，居然挺有的聊。大概是因為趙卓真從小就在特殊的家庭裏長大，心智比較成熟，一點也不會覺得和一個當媽的人聊天沒意思。
方燕茹鋪的被褥厚實柔軟，他們在滬市的第一個晚上都很激動，不過累了一天，尤其是方燕茹，坐了三天兩夜的火車，一直沒敢放鬆精神，現在到了安全的地方，一躺下去就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