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夕陽如血,映照著滾滾江水,江灣處漂泊著一艘嶄新的三桅船,狹長的船身,潔白的帆,一看就知道船主是一個極其講究的人。
而此時,船尾竟有嫋嫋炊煙升起,讓這一望無垠的江麵多了幾絲煙火氣。
嘶——
吸氣的聲音從船艙內傳出。
“你經脈被切斷,恐怕這隻手以後並不能打架,隻能喝酒了。”
帶著擔憂的聲音傳出,隨後艙內就響起一聲喝罵。
“那死娘們!我非得找她算算這筆賬不可!”
正是胡鐵花的聲音。
船艙內一張舒軟的大床上,正躺著兩位傷者,其中一個失去了一條手臂已經被包紮起來,正愣愣出神,而另一個肩膀處也被包紮好,右手軟軟地垂在床沿上,一臉氣急敗壞的罵人。
這正是張三與胡鐵花二人。
“老臭蟲,你不是對付女人最有一手嗎?教教我怎麼對付這小娘們。”
胡鐵花忽然轉過頭,看著正在盆裏洗去手上血跡的男子,大聲說道。
能被胡鐵花叫做老臭蟲的,自然就是楚留香了,此時聽得小夥伴的這話,他倒是眉頭皺了皺,他本有著一雙濃而長的眉毛,鼻子挺直,嘴唇薄而上翹,看著有些冷漠,此時眉頭一皺,反而多了幾分生動。
“小胡,你這師出無名啊。”
楚留香擦幹手,在旁邊坐了下來,眉頭就沒有鬆開過,他怎麼也沒想到再次見到胡鐵花竟然是這樣的場景,這家夥是受過很多傷,但可從來沒有傷到這麼嚴重過,竟然到了致殘的地步。
這讓他都有些恍惚,江湖上的一些小爭鬥竟然能夠造成這麼大的傷害嗎?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受傷過了,上一次受傷,好像還是十幾歲偷別人家的燒雞的時候呢。
“我怎麼師出無名了?怎麼師出無名了?”
胡鐵花立刻就激動起來,臉都漲紅了,他旁邊張三照樣目光呆滯,嘴裏嘰裏咕嚕,不知道說些什麼。
楚留香瞥了兩人一眼,搖了搖頭,就連他都沒想到,一向大條的這兩人竟然這麼容易就心態崩潰了,難道傷殘真能影響人的性格?
“小胡,當年你獨戰黃河二鬼,身上刀傷八十多道,照樣喝酒取樂,怎麼今日——”
“這不一樣!”
他話還沒說完,胡鐵花就嘶喊著打斷了。怎麼能一樣呢,那些傷是會好的,這可是斷了筋骨,即便恢複的不錯,這隻右手也不能像往常一樣了,何況張三一隻右手都沒了,還怎麼捕魚、烤魚?
“你就說你幫不幫我們吧。”
他直勾勾地盯著楚留香,盯得他一聲歎息,轉過頭去。
“張三手癢拿人東西這不算大事,可被人當場抓住了,這就是大事了,你出手幫忙,也不算大事,可又被人打敗了,這就是大事了。”
“真要論個對錯,可就得回到張三拿人東西這件事情上來。”說到這,楚留香看了一眼胡鐵花,“小胡,你說不經允許拿人東西是對還是錯?”
胡鐵花一愣,江湖中還就這點小事分對錯?真要這麼算,那豈不是整個江湖人都該去坐牢?
“所以說呢,盜帥盜聖什麼的,被人欽佩,不是因為盜這個行為,而是因為出神入化的武功啊。”
楚留香歎了一聲,解釋道。
被抓住的盜帥也不過是一個臭小偷罷了,而神不知鬼不覺的盜帥才是真的盜帥啊,這道理張三不懂,胡鐵花也該懂才對,怎麼一個個這麼固執呢,他有些頭疼。
顯然,胡鐵花還是很不服氣,他爬了起來,痛的又是一陣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