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石岩才重新開口,他說,“走,陪我去走走。”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它的眼睛裏又亮起了孩子似的光芒,整個人都忽然變得炯炯有神,青石鋪成的小道還落著點點的光斑,被盛夏的陽光照過了一個上午,它們在升騰起絲絲的青煙,冰涼的氣息飄蕩在山間。

路旁的那些橡樹都有合抱的大小,樹葉細密的蓬開,為行人投下了大片的濃蔭。

石彥欣賞著橡樹枝葉上細膩的紋路,一邊走一邊說道,

“我爺爺也有一棵橡樹,也是這麼大的橡樹。橡木總是給人以安心的感覺。橡樹在四季都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它就像一位長者,無論春夏秋冬,都靜悄悄的站在那兒等著你去傾訴。”

轉過了幾個拐角,葛齊玉忽然看見了那棵紫薇樹,深色的枝葉間綴著幾十串桃紅的花穗。葛奇玉低語著,“你看,紫薇花開了。”既像是對石彥說的,也像是對自己說的,他轉過頭來,正看見石彥微微笑著回應自己。

陽光灑落在草地上,一星一點,風從林間吹過,帶著夏天少有的清涼。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上午,葛齊玉與石彥靠著一株長得很好的橡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享受著這安靜的氛圍。

蜂兒撲哧撲哧的扇著翅膀,穩穩的落在了野花上。螞蟻搖頭晃腦的爬上草葉,又四腳朝天的摔到了地上,晃動著幾條細腿慢悠悠的爬起來,然後又爬上另一根草,

羨它無事雙蝴蝶,爛醉春風野草花。

石彥輕輕的哼出了兩句。陽光斜落在他的臉上,他開口道,

“我馬上就要走了。”石彥挪到了葛齊玉的身邊,頓了頓說道,“我還年輕,我想去看看小城外的地方,去看看遠方的景色,去聽聽遠方的故事。對了,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天色忽然暗淡,風帶著蟬鳴,飄出去很遠很遠,葛齊玉的喉頭滾了滾,慢慢的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

石彥微笑著,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樣,“葛齊玉嗎?真是個好名字,雖然我們並沒有像認識太久,但依然很高興認識你。我想世界那麼大,你也還年輕,多出去走走吧。”

那天,葛齊玉一直在山頂上呆到了黃昏,晚風輕輕吹拂他的麵龐,老槐樹沙沙作響,

石彥走了,他悄悄收起了畫架,悄悄的離開,就像來時一樣。

路燈下,葛齊玉靜靜的想著石彥的每一言每一語,想著他的大學同學們,想著每一個遇見又消失在他生命中的人。直到城市的燈亮起。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山路原無雨,空翠濕人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