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1 / 3)

?第五章

“臨風,一會兒錄完節目一起去吃飯,好嗎?”離節目開始尚有一段時間,淩菱趁機發出邀請。

“對不起,今天我很忙。”江臨風頭也不抬,整理資料的動作絲毫沒有放慢。

淩菱一隻手壓住資料,聲音又甜了幾分,“臨風,難道你寧願看那些資料,也不願與我說話嗎?”

江臨風稍一用力,被美女荼毒的資料終於獲得解放,又掀一頁,“不是。不過,我需要準備。”

“哼,說謊。”淩菱小嘴嘟著,“以你的水平,什麼都不準備也能應付節目。”

江臨風沒有接她的腔,手中的資料勻速翻過,一點也不受美女的影響。

倒是一直在旁邊看戲的潘若黎插了一腳,嗬嗬笑了幾聲,“盛開,不要看資料啦。快點抬頭,我們淩大歌星轉走青春路線啦。歌壇大姐重返青春年代,麵容似花朵嬌俏,聲音似蜜糖甜美!”

對於工作,盛開與江臨風有一樣的習慣,喜歡提前準備,決不肯匆忙上陣。因此,淩菱的嬌嗔和潘若黎的吆喝如一陣風拂麵而過,沒留下半點痕跡。

潘若黎討了個沒趣,悻悻聳肩,“淩菱,沒辦法,我盡力了。可是,無人觀賞。”

淩菱給了潘若黎一個狠狠的美人白眼,不甘就這樣被江臨風如此簡單推脫。她的兩隻手如藤蔓一般纏住江臨風的右胳膊,聲音提高了幾度,“臨風!”

一張經過精致修飾、漂亮嬌美的臉孔突兀地出現在江臨風麵前——離他的臉僅有兩三厘米,兩人的麵孔幾乎就要貼上。

淩菱的美麗讓無數男人為之心動。一張豔壓群芳的臉,不用開口便能讓男人眼睛發亮,再來幾句柔軟糯甜的話語,俘獲男人的心便易如反掌。

可是,江臨風覺得自己的心如夕陽時分一望無際的大海,平靜安然。呼吸如常,麵色如常,仿佛要貼上的臉隻是一張男人的臉。

淩菱頓時如一隻泄氣的氣球,堆積多時就要噴湧而出的氣勢消弭在江臨風的毫無反應中。

不是沒有回應,而是沒有反應。

她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無力。抬起頭,不能看到天空,隻是一個用精密材料砌成的狹小世界。

一如她對他的感情。

自以為寬闊無邊,洶湧澎湃,到今日才發現,它們隻是積壓在一個密封的鐵罐內。從來不曾出來過。

錄完節目,淩菱將桌上屬於自己的資料全部塞入包包內,對著江臨風說了一句話:“臨風,再見。”

江臨風在潘若黎訝異、盛開了然的目光中站起來,鄭重地說:“淩菱,再見。改天一起喝茶。”

淩菱笑了,心中有些不舍,有些遺憾,“這句話要是兩個小時以前說,我想我會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江臨風隻是微微一笑,不再開口。

淩菱衝著他身後的潘若黎和盛開笑笑,一張麵孔再度恢複美豔,聲音依舊美好,“兩位,先走一步。”

盛開嘴角一抿,笑意淡淡。

潘若黎被這戲劇化的劇情震撼地有些回不過神,一隻手揮在半空中,緩慢無力。

“風風,真有你的,美色當前竟然麵不改色。”經過一頓午飯和一杯飯後香醇咖啡的營養補充,潘若黎方才有精神和力氣評論剛剛的事件,“若是我,一定會心驚肉跳。不管怎麼說,淩菱也算是個美女。”

“因為不是心中所愛,所以可以無動於衷。”正專心對付麵前意大利肉醬麵的盛開吐出一句話。口氣仍舊閑淡,卻深具哲理。

江臨風正欲切牛排,聽到盛開的話陷入沉思,手中的刀叉仍停在半空中。

年少時分,身份顯赫,見到無數美女靚妹,或許是好奇,或許覺得新鮮,也曾談過幾場你情我願各取所需的戀愛。後來,一個意外偶然遇到喬夕瓊,這個女生吸引他,他依循慣例開口要她做女朋友。那段日子很快樂,很幸福,他沒想過什麼時候會結束,隻是覺得這樣的日子一直下去也不會覺得厭煩。

然而,相遇是意外,結束亦是個意外。她與他分手,自此再無相見。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他的事業重新輝煌,他這個人依舊是人群的中心,他仍然可以遇到如雲美女。

卻對她們的主動示好沒有任何感覺。

他的眼睛看不到她們。

潘若黎的手在江臨風麵前亂舞,“嗨,嗨,醒醒吧。今天這是怎麼啦?先是淩菱,從美貌嬌豔的豔麗模樣變成如花少女,再從少女變成足有三十歲的成熟明理女子,然後再變回去,變色龍也不過如此嘛;還有盛開,說話突然帶了文藝腔,更可氣的是居然那麼有哲理;而那哲理就讓我們帥氣冷靜的江臨風變成了呆子!”

潘若黎唱做俱佳的一席話沒有逗笑盛開,隻是令江臨風的魂魄歸了位。他放下刀叉,眼睛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阿潘,盛開,我想我已經不記得心動是什麼感覺了。再多美女,美女再靚,又何來動不動心?”

盛開伸直手臂,隔著牛排和意大利肉醬麵,輕輕握了一下江臨風的手。

江臨風回過頭,看看他們兩人,打破這意外而來的嚴肅,“好了,吃飯吧。”

潘若黎這才有心思笑出來,“嚇死我了。拜托兩位以後不要這麼憂鬱,感時傷懷一陣,說幾句讓人聽不懂又費腦筋的話,害我的食欲都沒了。幹脆一點,你和喬喬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進展?”

未等江臨風開口,盛開先說:“他的心思未定,何來進展?”

江臨風眉頭緊皺,斟酌著向他們講出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對她說了對不起,對於五年前因為我的情緒給她造成的傷害。”

“然後呢?當初阿潘問你想怎樣,你說隻想說一句對不起。阿潘給你製造了機會,你也達成了目的。”盛開追著問下去,逼著他坦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是不是可以釋懷了?”

“盛開,我不知道。”江臨風搖頭,“你們不是我,不會明了我內心中交錯纏繞的感覺。我想理清,我想有一個明確的想法,然後再麵對喬喬的時候就可以鎮定,不用慌亂,不用無措。”因為找不到一個堅定的想法,所以猶豫,所以不知如何行動。一顆心飄飄浮浮,上上下下。他走在黑暗的隧道中間,不知道是前進,還是後退。

“你想放開她,忘記她,繼續過你現在的生活嗎?”盛開繼續問他。

放開她?忘記她?然後他與她像五年前一樣不說再見,不說保重,各自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然後,可能在他四十歲,五十歲,或者是更老的時候再次與之相遇。這是他要的嗎?

心有一個瞬間是空白的,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劇痛擊中了他的心。他疼痛難忍,拚命搖頭,“不,不。盛開,我不知道。”

“你想與她做普通朋友嗎?”

做普通朋友?偶爾見麵,偶爾約出來一起吃飯、喝茶,隨意聊天,說一些客氣卻無關痛癢的話?你好嗎,最近怎麼樣,這道菜合胃口嗎?然後,這樣一直到老,他和她如陌生人一般行走在人群之中,兩顆心始終隔著一段長長的距離。這是他要的嗎?

有一些遺憾,有一種相隔咫尺不能靠近的痛楚。他還是搖頭,“盛開,我不知道。”

“你想與她再續前情嗎?”

他猛地抬頭,“再續前情?”

盛開點頭,“對啊。”

潘若黎亦問:“你,還愛她嗎?”

二十四歲時是不是愛那個有著黃鶯輕靈聲音與笑容燦爛的女孩?如若是愛,這五年來是不是一直保存著這份愛?如果保存著,是不是今天可以再度開始,重燃愛火?

這些問題一個一個接踵而來,它們充斥在江臨風的大腦中,連同剛剛盛開的問話,一起叫囂、碰撞。不肯罷休,不肯消退。

他頭痛難忍,分不清哪一個才是他要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仍然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