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詞脫口而出,“我相信她。”
“僅憑一麵之緣,你就相信一個人的善惡,你倒是挺容易相信人的。”
黎清詞解釋道:“柳州離京城這麼遠,她一個年邁老人,如若不是心中有天大的冤屈,怎麼會願意吃這種苦難,方才,我注意到她腳上都是被磨出的血泡,我願意相信她,若是真的,她蒙冤受屈,我幫她一幫,若不是真的,她戲耍了我,這樣的結果,我也坦然接受。”
“若是人人都如這般,但凡覺得心中有冤屈,便不遠千裏入京狀告,那麼地方官衙如同虛設,一國刑律便也亂了套。”
黎清詞定定地看著霍昶舟,目光熾熱,“大人,我不在你那個位置上,我沒你想得這般周到,你執掌三司,需要顧慮很多,我隻想憑著一腔熱情幫一幫她。”
霍昶舟心念微動,他也曾如她一般,僅憑心意,一腔孤勇,可是栽了跟頭後才知,其實人心複雜才是最琢磨不透的。
黎清詞看著霍昶舟,心中也有了一番計較,若他選擇接下這樁案子,那便是推翻先前經層層審查的結果,如今他們無憑無據,僅憑一麵之言,若真有冤屈,他們能查出,三法司聲名大噪,若無冤屈,他身為三法司之首,帶頭罔顧律法,便是將彈劾的把柄授予他人。
畢竟三法司將刑案都攬了過去,已成功讓大理寺和刑部痛恨上。
黎清詞道:“大人,此事你不便出麵,就交給我和楹月去辦吧!”
霍昶舟站起,微微一笑,“希望她不會辜負你這份信任。”
黎清詞拱手,“是,我這就去。”
黎清詞返回房中,簡單收拾了幾樣貼身衣物,她走出門,霍昶舟已在等著,手上提著個小包袱,輕裝簡行。
“大人,你也要去麼,可是……”
霍昶舟淺笑,說:“緝凶之機,稍縱即逝。”
趙母是在兒子被判處秋後問斬後,才入京來,她年老體邁,腳程也慢,如今距離秋後問斬,便也隻剩下十日不到的時間。
她們想著快馬加鞭趕去,趙母的身體卻又受不得馬上的顛簸,幾人一番合計,隻能讓元祁和楹月照顧著老婦慢慢趕來會合,她和霍昶舟則快馬加鞭趕去柳州先了解案情。
她們一路累倒三匹馬,強撐著趕了三天兩夜的路,這才趕到柳州。
這樁人命案子在當地鬧得還挺大,可謂人盡皆知,他們隨便抓個路人一問,便問到被害人的住址。
被害人李飛是個泥瓦匠,家住城東巷口的一間木屋。
木門緊閉,黎清詞上前推門,老舊的木門在一片“嘎吱”聲中被推開,塵土之氣撲鼻而來。
黎清詞四處查看,靠牆的一張長桌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有的缺了腳,有的破了皮,有的沒捏成形,還有幾個茶壺缺了嘴,這些顯然都是被人丟棄的殘次品。
從村民口中得知,李飛是個貪圖小便宜的主,這個家裏擺放著各種風格搭與不搭的家具,可見這人什麼都想帶回家的貪婪。
小罐子周身都落了一層灰,卻是整整齊齊,一個挨著一個擺放,地上有用石灰粉畫出的人形模樣,乃死者生前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