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月心中思量，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一處土房，她不敢上前，怕被看到，卻又小心翼翼的探頭。
“你在看什麼？”耳邊一道極輕微的聲音道。
“啊！”楹月被嚇到，驚呼出聲。
門裏的人聽到動靜，以為鬧了賊，提著榔頭就出來。
楹月看著出來的人略略有些拘謹，小聲喚道：“爹。”
男子湊近細瞧，“楹月啊！你回來了，咋不進去呢？你娘剛才還念叨你來著。”
“娘。”
楹月的娘邱氏抬頭看了一眼，麵上無甚波瀾，隻顧著細數麵前的銅板碎銀。
楹月坐下，“娘，你做什麼？”
邱氏防備的把銅板往麵前扒拉幾下，“你哥要娶村東頭花家的閨女，花家彩禮要得高，我正合計還差多少銀兩。”
“你這些時日不著家，去哪了？”
“我去了京城，現在已經是三法司的仵作了。”
“京城，那個是好地方。”邱氏感歎，“這麼說，你現在也算是朝廷的人了，朝廷的俸祿是不是要多一些，你身上有沒有帶銀子，你哥娶妻，這事著急，你身上要是有銀子就先給娘。”
楹月看了許久，她娘臉上那期盼的表情，終究是沒好意思拒絕，默默扯下身上的銀錢袋子，遞過去。
邱氏捏了捏銀錢袋子，“怎麼這麼輕，這才幾個銀子，哪夠你哥娶妻。”
邱氏不滿足，“要不，你先向朝廷預支半年的俸祿，還有上次和你一起的那個小姐，我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小姐，你去求一求，借一借，幫你哥把彩禮錢湊齊了。”
楹月拒絕，“娘，這讓我怎麼好意思開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你一個女孩子，養你有什麼用？當年你要是答應你爹，嫁給屠戶家的兒子，你哥成親還能幫襯著出點彩禮，如今倒好，啥也指望不上你，真生了個賠錢貨。”
“娘，那可是個傻子。”
“傻子，傻子怎麼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有多稀罕，一天天隻知道擺弄些屍體，人家傻子能看上你，也是娘燒了高香求的，這要換作是平常人家，誰不得捏著鼻子躲得遠遠的。”
刺耳的話綿綿不絕的鑽入楹月耳中中傷她，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黎清詞便勸告過她，她說，“我不是想讓你和他們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可是你知不知道，他們就是看中了你溫軟的性子，他們輕而易舉拿捏你，他們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還要把你的骨頭敲碎了吸髓，這些還不夠，他們一邊想從你身上得到好處，還一邊嫌棄你，用最惡心的話侮辱你，你一味的退步，他們就會得寸進尺，對你一再索取。”
“驗屍是我選的嗎？是你們覺得哥哥是男子，驗屍會讓人看不起，你們才讓我去驗屍的，我不喜歡驗屍，我也想和別的女子一樣，繡花撲蝶，我也想穿漂亮的衣服，和大家一起踏青遊湖，你們嫌棄我是女兒，沒用，旁人嫌棄我身上一股死人味，晦氣，你們給過我選擇的機會嗎？”楹月捏了捏拳頭，將心中的不快一股腦的吐露。
“好啊！你如今仗著是官府的人，出息了，膽敢頂撞你娘了。”邱父揚手便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