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是一顆顆透明的豆子，劈裏啪啦的打在臉上。
流進眼睛裏，有些澀澀的感覺。
巨大的毛毛怪並不可怕，隻要不主動去惹毛他們，小心翼翼的繞開，他們就像一塊大石頭，不會對人發起攻擊。
阿麗婭在雨中狂奔。
她最近總是在奔跑。
腳下的蒿草，經過雨水的滋潤，冒出嫩綠色的。
她停下腳步，回頭望著沼澤森林，雙手撐在膝蓋上，呼哧呼哧的喘著氣，頭上的汗水與雨水混雜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了。
她問過莉莉絲，為什麼要幫她。
因為在這個遵從著弱肉強食的世界，善意是最珍貴的東西，沒有人會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相比較幫助別人，人們更喜歡保全自己。
莉莉絲照著阿麗婭的模樣，生出和她一樣的黑發，一樣的紅棕色眼眸，甚至連眼角的小痣，也是相同的位置，“要報恩，人類要知恩圖報。”
她用的是“人類”這個字眼。
似乎想要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把自己的血液從肮髒的海洋生物裏抽離。
“要活下去，要自由，你要記住阿麗婭，藍天與白雲，還有那輪赤月，已經不屬於我們，但是......我們依舊可以擁有翱翔的力量。”莉莉絲眨了眨眼睛，臉上硬擠出了一絲笑容。
“如果......”阿麗婭遲疑了一會兒，良心使她過不去，一定要說出約克給她的許諾，“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可以永遠生活在沼澤森林，安安全全的沒有人打攪，與世隔絕的活下去......”
“但是你說的是如果，”莉莉絲搖了搖頭，“固步自封和自我囚禁又有什麼區別？隻會徒增夜郎自大罷了，我母親的母親據說是個純種人類，她曾經和我那不成器的長輩說過，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地方叫桃花源，一個有名的詩人，不小心誤入其中，裏麵的生活仿佛如同隔世，但是炮火轟開了那個國家的大門，你也當自大化為了泡影，這不過是孤芳自賞......”
阿麗婭歎了口氣。
那個故事的上半部分叫桃花源，故事的下半部分叫大兵。
她曾經也聽說過這個故事，再後來就是洪水，然後是諾亞方舟，接著就是人類在宇宙中數萬年的流浪，忘記了，故鄉，忘記了自由，進了血族建造的伊甸園。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一遍又一遍的重蹈覆轍。
人類不會吸取教訓，總是會貪圖眼前的安逸，裝成駱駝，把腦袋埋在沙子裏。
“謝謝。”阿麗婭看著麵前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兩個人的中間就像是放了一麵鏡子。
章魚的擬態能力著實出色，隻要他們願意，就可以變成任何人的模樣。
“你不必道謝，要謝就謝你自己。”莉莉絲扣住阿麗婭的手腕，將她的手伸入泥潭。
小刀劃開了皮膚。
鮮血順著扣住的手腕，彌漫在棕褐色的沼澤地裏。
泥濘的土壤蓋住了傷口，完美的隔絕了氣味，香甜的味道，隨著土層下方的腐蝕物，浸潤到泥土之中，沉睡於大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