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婭一口氣跑到破敗的屋子裏。
把門用力的關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擦著額角的汗。
凱撒的神情像個新出生的嬰兒,帶著懵懂和機警,披著破爛的被褥,從床底下爬了過來。
換成任何一個人,這個動作都會顯得邋遢,可放在凱撒身上,卻生出一種別樣的儀式感,仿佛隻要是他做的,這些行為就和宴會上品嚐美酒一樣的優雅和自然。
凱撒呆愣愣的攤開手,看著自己的身軀,腦海中一片空白,蟲族的本能使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周遭的環境。
重金屬。
濕冷。
缺少幹淨的水源。
強對流大氣層……
蟲族的強健體魄和特殊適應能力,使他可以輕鬆的應對這些殘酷的環境。
他看著麵前小小的,軟軟的小姑娘,明明臉上粘著髒兮兮的灰塵和黑乎乎的水漬,還充滿著黏糊糊的汗液,悄悄的伸出了屬於蟲族的觸角,像是怕嚇到她,又“唰”的一下收了回去。
他什麼也不記得了。
似乎忘記了許多重要的事情。
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心髒猛的一疼。
他看著髒兮兮的阿麗婭,沒由的感到難受與傷心,他總覺得這個漂亮的姑娘,不應該坐在這個地方。
應該建造一個大大的土堆,鑄造最為富麗堂皇的地下宮殿,將這個宇宙中所有的奇珍異寶與好玩的東西,通通搜羅進來,讓她當成玻璃彈珠彈著玩。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字——糖果在上衣的口袋裏,把他給心愛的小東西。
小東西?
小東西是誰?
凱撒看著麵前小小的人,熟悉的字體印在腦海中,他慌亂的摸著衣服,碰到的堅硬盒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掏出鐵盒子,裏麵是幾塊紅色的水果糖。
“給,會沒事的。”嘶啞的聲音從他的喉嚨口發出,這是一種比語言更為原始的音調,咿咿呀呀的,卻有著一種別樣的安心感。
阿麗婭下意識的舔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帶著一股清涼感。
她本就餓的饑腸轆轆。
在回來的路上,好幾次想把那黑麵包塞到嘴裏,嚼吧幾下吞下去。
真是可惡的責任感。
一方麵她真的不想管凱撒的死活,可另一方麵又覺得把人直接扔掉,實在有違良心。
良心。
是的,良心。
一個多麼稀罕的詞語。
充滿著一丁點的溫良之感。
之前在路上,不論是碰到瑪利亞,還是擠在人群當中,她都把神經繃得緊緊的,與豺狼謀皮,不但需要巨大的勇氣,還需要小心翼翼的摸索,說錯任何一句話,都可能被騙得體無完膚。
舌尖舔著硬硬的糖塊,美妙的滋味,順著唾液流入喉頭。
在魯斯的領地上,她其實一直是獨來獨往的一個人。
也可以說這輩子,自打記事起,就不太願意和別人深交,生怕被發現身份上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