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婭自認為是一個遲鈍的人,但是她一直覺得,在生活中的愚鈍是需要的。

過於敏感就會患得患失,或是傷秋懷月,在這個遵守叢林法則的世界裏,隻會給自己徒增煩惱。

但是遲鈍並代表著不敏銳。

這兩者不衝突。

阿麗婭沒有把巨龍騎到目的地,而是臨時換了個方向,在半途中,改到最近的飛船基地場。

掏出口袋裏最後一張紅色的血幣,對著商用飛船的門衛,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大哥,我急著回帕爾瓦星,實在是買不到飛票了,我戀人和人跑了,說是愛上了一個克隆人,傾家蕩產的要買下她......”

門衛看見是紅色的血幣,非常上道的收了下來,還順帶安慰著,從懷裏掏出一張飛票,“血族呀,喜歡長得像純種人類的克隆人,這不是挺正常的......我建議到時候你回帕爾瓦星,也給自己定一個克隆人男友,據說長老院最近有定製服務,還能打折呢。可憐的小姑娘,你那不著調的男友叫什麼?我要是有道上的兄弟認識,幫你揍他一頓。”

阿麗婭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道謝,揣著飛船票,噔噔噔的跑了上去,“那大豬蹄子叫約克。”

飛船升空。

隨著一聲轟鳴,長長的尾流駛向浩瀚無垠的宇宙,自動三維巡航係統,勾勒出周圍星係的樣貌。

因為是商船,飛船的上層住人,下層放貨,質量比普通的飛船大得多,也就無法使用空間跳躍技術。

這裏距離帕爾瓦星,就算是把馬力開足,也需要一個塑望月。

阿麗婭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她剛剛把幾平方米大的單人小房間鋪好,看著越來越小的土黃色洛羅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又仔細的翻了一遍口袋,確保身上沒有任何一張血族的錢幣。

相比較用血幣,她更喜歡以物易物的交互方式。

因為每一張錢幣當中,都夾著一片薄薄的芯片,轉手了幾次,錢在哪裏,都會被人工智能詳細的記錄,作為大數據傳回帕爾瓦星的長老院。

在絕對的信息技術之下,每一個受帕爾瓦星管製的居民,所有的身份信息幾乎都是透明的。

隻要被長老院鎖定,就像天網恢恢一般,絕對逃不出掌心。

而價值一張紅色血幣的商務飛船,相當於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中,享受頭等的度假體驗。

她打開桌上免費的水,把髒兮兮的外套一脫,進了單人浴室,好好的洗了一個澡,讓濕漉漉的水霧彌漫在房間裏,熱騰騰的水澆在頭皮上,每一個毛孔都被打開,充滿著舒爽的感覺。

從現在開始,她擁有一整個塑望月的閑暇。

那兩個跑到洛羅星上的人,現在想必恨不得刨地三尺,或者是輾轉反側的猜測,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阿麗婭。

她冷哼一聲。

真是甩不掉的麻煩精。

正如她所料。

在洛羅星的臨時據點上,菲特斯親王與執行官約克正在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他們兩個心照不宣,一個拿了紅棕色的頭發,一個在接過酒杯的時候,用手套蹭到了皮屑。

“你的設備可靠嗎?”執行官約克坐在皮質的沙發,雙手交叉在一起。

“需要點時間,你要有些耐心。”執行官約克嘴上是這麼說的,可腳下的步子卻實誠,在臨時搭建的基地裏來回的走。

光腦正在進行自動化基因比對。

“你覺得結果會是什麼?”菲特斯親王難得用這樣平和的語氣與約克對等的交流。

他自認為是對阿麗婭最了解的人,在聽聞一年前,阿麗亞跳入腐蝕性沼澤時,一開始是不相信的,將其歸結為約克編造出來的謊言,想要將狡詐的小龍獨占。

甚至將約克的瘋狂,懊悔,與逐漸失去理智......視為掩飾。

他第一次,將脖子上的玻璃項鏈取下來,放在手裏把玩,這個在一年內曾經視若珍寶的玩意,第一次顯得平平無奇。

灰黑色的沼澤腐蝕液,在他的心目裏失去了光澤,曾被拽在手裏,舍不得放下的東西,也成了一件舉足輕重的擺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