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實驗區已經忙碌起來了,不少穿著白大褂,戴著智能防護工作鏡的研究者穿梭在各個精密複雜的儀器之間。冷白的牆壁和天花板,反射著寒光的儀器和那些麵無表情的機器人、研究者,都無端顯露出一種壓抑、冰冷的死氣。
景凡今天穿著一件白T恤和牛仔褲,一身休閑的衣服格外顯眼,引得不少人側目觀注,景凡沒在乎那些煩人的視線,自顧自往前走著。
仿生人研究處。
景凡停下,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推開了大門。入目是同樣的景象:金屬桌,密集的儀器,幾個憂碌著的實驗員和機器人助手。再深入裏麵,是被分割成一塊塊的狹小空間。她再次隨手推開一個門,向裏走去。
歆渝今天一早就被上級要求來到仿生人研究處解決一個實驗員的心理問題。曾經是高中老師的她也考過心理學證書。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剛滿23歲的他卻流露出中年才有的滄桑氣息。未刮的胡茬、亂糟糟的頭發、臉上的憔悴神情讓他更顯老態。
“我很久沒睡覺了。我也睡不著……“男子痛苦地抓住看頭發,低聲嘶化道:“我一閉上眼,腦海裏就全是我女朋友被殺死時的樣子……這個世界真是瘋了!他們還說要拿她的意識體做實驗……比機器更可怕的明明是人類!一群瘋子!”
韻渝內心演釀了千萬次的安慰在他的話中被摧毀得粉碎。韻渝見過很多這樣的人了,但她根本說不出一句淡然的“沒關係”或是“別擔心”。
她看著這個男子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兄長……但人生那麼短,如果再執著於已經過去的痛苦和恨意,又該有多苦啊。
“可到目前為止,你已經從所有你認為不會過去的事情中,幸存了下來。”景凡走進屋內,語氣平靜,“這場戰爭失去的人已經很多了,你也想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嗎?”
“我……我不知道。”男子無力地垂下頭,訥訥地出聲,“可我……”
“沒什麼可是啊,這個世界有那麼多人在努力活著,他們有的境遇更加悲慘曲折,但他們還是會咬牙切齒、懊悔、放聲痛哭。因為下一次,還是要咬牙前進。”
韻渝怔怔看了景凡幾秒,不知想了些什麼。
景凡看了她一眼,點頭致意:“早上好。景小姐和景先生的實驗區在哪?麻煩帶下路。”
好在韻渝經常給這裏的一些實驗員做心理輔導,對這兒不算陌生。她示意男子稍等片刻,便帶景凡走了出去。
兩人肩並肩沿著一條走廊向前走去,景凡遲疑著開口:“你……經常來這兒嗎?”
“也沒有很多啦……不過你心裏壓力很大的話,歡迎來找我。”
兩句話的功夫,兩人已到了目的地,景凡覺得和她相處很舒服所以不舍得分開,她這麼想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應下道:“好。”
第三次進入房間的景凡還在思索著女孩離開時衝自己眨眼的場景,一轉頭便看見了坐姿端正的——裴琦!?
“好久不見啊,小景。”年輕男子露出結白的牙齒,麵含笑意。
“你怎麼來了?”景凡上前兩步,坐在他的旁邊“來看我爸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