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從太夫人屋中回來,凳子還未坐熱乎便聽說蘭姨娘院中請了大夫,忙打發浣溪去問問,要吃什麼藥,也好顯示顯示她作為主母的用心。
可浣溪回來時整個人都垂頭耷腦的,一問怎麼回事,浣溪嚅囁了半晌才開口:“那姨娘哪裏是得病,是懷了身孕。”
大夫人半攬在美人榻上,手中拿著一個銀著箸撥弄香灰,聽她這麼說,手上的動作頓住。口中唔了一聲,依舊撥弄著香爐裏的灰燼,隻是手上的動作略微有些發抖,最後連唇也輕微的抖了起來。
哐嘡一聲,手中的香爐被她略微顫抖的手戳翻,香灰撒了她一身,香爐也滾落在炕下,她苦笑著:“真是......”
浣溪和另一個大丫鬟應緒忙替她將身上的香灰掃了,外麵的丫鬟聽見響動尋聲進來,卻被應緒笑著擋在門口:“浣溪姐姐不小心打翻了香爐,沒事的,我們在收拾了。”
小丫鬟聽罷才轉身出去,應緒回身到大夫人身邊,見她眼中含淚,隻敢靜靜的在身邊侍奉。
“當初要我做填房,我說不願意,以死相逼。進了這家門,本以為至少相敬如賓,不想是進了火坑。一家子老少沒一個把嫡妻當回事,反倒將那起子賤妾捧在手心。”
“如今隔了四五年回來,正房一天不在,反而天天往小妾屋頭鑽。本以為是領兵打仗不是這等脾性,是我瞧錯了。”
越說越是委屈,但是這將近二十年了,有什麼也能承受了,隻將淚含著,不允許自己流淌下來。
“夫人何必自傷,她生十個八個,哪怕是生在前頭還不是庶子,咱們爺現在雖不是長子世子的,但也保不齊以後不是,”浣溪跪在她踩的腳踏上為她捏著腿,輕聲安慰。
“隻是氣不過一個小妾時不時生一個,我一個正室,反倒一直守著這麼一個獨子。那兩個是我沒來時生的倒也罷了,現在這個看著叫人惡心.....”
“夫人別生氣,十年前那個能讓她生不出來,也不怕她能懷十個八個的。有本事懷沒本事生出來懷多少個都是無用。”
應緒遞了一碗冰飲在她手中,臉上是一個淺淺的笑,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由得顫栗。
想到以前自己的傑作,大夫人將剛才的怒氣散了,依舊歪在美人榻上,很是受用,“這次我倒是想讓她生下來,隻是這生出來的是個什麼樣子便由不得她了。別是個呆呆傻傻的.....”
應緒低眸想了想,噗嗤笑了起來,道:“這奴婢怎麼沒想到呢?要是死了她還源源不斷,要是活著的是個麻煩的,倒讓她沒了纏國公爺的時間,說不定還會讓兩人生出什麼齟齬來。”
這麼一想倒是沒什麼值得自己生氣的,吩咐浣溪道:“將我房中上好的胭脂膏子挑一盒拿去,還有幾個頭麵也拿去給她,懷了孕自然要好好獎勵一番。”
浣溪似笑非笑的進了裏間去,不一會兒拿了一套點翠嵌珍珠頭麵六件一副、珍珠纏絲頭麵七件一副。先給了大夫人看,她半眯著眼睨了一眼,點點頭。浣溪才讓小丫鬟進來端了頭麵自己攜了胭脂往蘭姨娘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