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古今之事,治生於亂,亂起於治,治亂之間必有人禍,如風起於青萍之末,唯有識者方能明悟。
大旗王朝建國二十餘載,自新帝李鴻鵠登基以來,沉湎女色,殆忽國事,權臣當道,民生愁苦,根基隱隱動搖,天下風起雲湧,人心思變,然而明麵上依舊蓊蔚洇潤,一派太平盛世景象。
尤其在這紙醉金迷的首善之都永安城,處處歌舞升平,紅男綠女極盡奢華。
少年張崇義初到永安城,就被流光溢彩的浮華盛景震驚的無以複加。
這並非是因為他孤陋寡聞,作為幽州鎮北侯家四公子,從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眼界見識都不算差。
他震驚的是,從幽州闖蕩到京城,沿途所見百姓生活困難,許多村落極為蕭條殘破,遍地都是攔路乞討的襤褸乞丐。
然而永安城卻是這般窮奢極欲。
他剛安頓好客棧,放下行李馬匹,簡單用完晚餐,趁著尚未宵禁,便在客棧附近的熱鬧街市信步閑逛,舒緩連日來的旅途疲憊。
逛了約摸半個時辰,忽地人有三急,瞅見旁邊有條幽深逼仄的巷子,巷口沒有燈光,裏麵深不見底,他藝高人膽大,貼著牆壁摸黑緩步進去。
走了大概三十來丈,順勢往左拐個彎,借著熹微的月光,就見到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槐樹,四周矗立著極高的圍牆,別說人影,便是鬼影也沒見到一個。
他撩起衣衫準備解手,忽地察覺到後方氣流湧動異常,一道朦朦朧朧的人影從高高的房頂飄然落下,姿勢竟然極美。
張崇義嚇得趕緊係好腰帶,回頭看時,依稀瞧見是個身材豐腴的女子,穿著深色衣衫,身上彌漫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女子見到張崇義時大吃一驚,二話不說就提著鋥亮匕首迎麵刺去,嬌斥道:“哼,你這狗腿子倒很厲害,竟然提前堵在這裏。”
張崇義心想這鬧得是哪出,哪有人如此蠻不講理,萍水相逢就拔刀相向?
他見那女子施展輕功的姿勢曼妙,明顯有著一定造詣,原以為會有些棘手。
然而她的招式卻是極為生疏拙劣,不像是習武之人,順手擒住她的手腕,但覺觸手溫軟如玉,肌膚細膩柔滑,借著微光湊近去看她的臉龐,不由怦然心動。
此女大概十七八歲,長相當真是美若天仙,一雙夜明珠似的大眼睛,顧盼之間極為靈動,加之身材圓潤飽滿,胸前傲人景觀令人噴血。
他一驚之下,慌忙鬆開她的皓腕,道:“姑娘,你是不是有所誤會?我和你初次見麵,你為何要對我動刀子?”
那少女微微一怔,直勾勾盯著他,慎重其事問道:“你不是朝廷鷹犬?”
張崇義緩緩搖頭,耐著性子解釋道:“當然不是,我隻是來京城遊曆的江湖人。怎麼,你正在被朝廷官兵追捕?”
幽州張家百年來自成獨立王國,與當今大旗朝廷的關係極其微妙敏感,張崇義偷偷來此已是不該,自然不願與朝廷官兵發生齟齬。
他聽說這少女被朝廷追捕,猜測她多半是被通緝的在逃犯人,不想與她有所牽連,隨便應付兩句,就要揚長而去,盡快遠離這個來曆不明的大麻煩。
轉身欲行時,忽見四麵高牆之上氣流翻滾,四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縱身躍下,各據一角,將張崇義及那少女圍住。
少女哼了一聲,緩緩靠近張崇義,輕聲道:“公子,求你救我。”
張崇義心想:“苦也,雖然看不清楚他們的容貌衣衫,但從一躍而下的架勢可以判斷出,他們隻是微不足道的武秀中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