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將軍魏無極的千金、青梅煮酒評四大美人之一,‘北嶺’魏書嶺,下嫁北地郡郡守薛謄公子薛習之,是北地郡今天最大的新聞。
郡守府是北地郡城中最高大最雄壯的建築,不用打聽位置,進城就能眺望到那座巍峨的府邸。
隻要不瞎,就能看到。
張崇義楊千鍾跟著蒲渭陽牽著馬,緩步郡守府前。
府邸裏外張燈結彩,四處掛滿大紅燈籠,貼滿大紅喜字對聯,門口站著一群穿紅戴綠的家丁丫鬟,各路嘉賓絡繹不絕而來。
三人走到門口時,竟然沒人過來迎接,隻因三人裝扮不像是達官顯貴。
那些勢利眼的家丁估摸著是薛家的遠房窮親戚,想趁著喜事來打秋風,哪會把他們放在眼裏?
等到蒲渭陽報上名號,家丁震驚之餘,趕緊入府稟報,可見刀聖的名頭是多麼的如雷貫耳。
很快,一個精明幹練的中年武將匆匆忙忙跑出來,滿臉堆歡衝到蒲渭陽麵前,拉著手那叫熱情洋溢呀,就差沒給蒲渭陽下跪了。
郡守公子迎娶涼州將軍千金,前來喝喜酒的都是一些低品級的官員,品級稍高的全跑到涼州將軍府去阿諛獻媚了。
突然來了一個位同二品尚書的絕頂高手刀聖蒲渭陽,能不讓郡守大人受寵若驚?
雖說這個刀聖非官非爵,然而那超凡脫俗的武學修為卻是實打實的本事。
當今之世能夠達到這等級別的寥寥無幾,且大多在各州諸侯或京城權臣府裏供奉著,尋常人家哪有機會遇到?
薛謄大人屁顛屁顛獻上殷勤,恭恭敬敬將蒲渭陽請進府裏,這不算老的郡守大人回頭看了看張崇義楊千鍾的窮酸扮相,眉頭似乎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複常態。
張崇義有些局促忸怩,穿著這身破爛衣衫進郡守府喝喜酒,的確有礙觀瞻。
楊千鍾倒是一臉的無所謂。
蒲渭陽察覺到了張崇義的尷尬,不急不慢對薛謄大人道:“薛大人,我這兩位仆人,路上遇到劫匪,值錢的東西都被搶了,他們隨便撿了幾件破衣服穿在身上,這副窮酸相要是出現在客廳裏,怕是讓薛大人臉上無光,不知府裏可否給他們換身衣衫?”
薛謄心想:“這說的什麼鬼話,堂堂刀聖蒲渭陽的仆人還會被搶?哪裏的土匪如此不長眼?天兵天將麼?”
他懷疑這兩人是蒲渭陽路邊隨便撿來的仆人,倒也不敢怠慢,連忙道:“小事一件,郡守府裏騰出兩件衣服還是沒問題的。”
信手招來一個小廝,吩咐他們帶著貴客去換衣衫,那小廝便引著二人一路上穿廊過戶,來到臨時客房,很快就有丫鬟送來厚厚新衣服,都是上等蜀錦,外加兩套價值不菲的羊裘袍子。
可見薛謄對蒲渭陽的看重程度,愛屋及烏,對兩個身份低賤的仆人也相當照顧。
二人換好衣服,隨著小廝走到客廳,偌大的客廳稀稀疏疏坐著一些本地的達官貴人,彼此相互寒暄。
蒲渭陽坐在最前排的主位上。薛謄正帶著一些文武官員前來敘話,蒲渭陽穩坐太師椅,微微點頭致意,既不刻意笑臉相迎,表現什麼禮賢下士,也不過度傲慢無禮,拒人於千裏之外。
所有文武官員倒也坦然接受,心想一代絕世高手,位同二品的刀聖蒲渭陽,這點宗師氣度還是應該有的。
他們不敢隨意得罪蒲渭陽,雖說刀聖非官非爵,無非是個虛無縹緲的名號,他那身武功或許不能讓你升官發財,但絕對可以把你全家殺得雞犬不留。
嗬,人家還有皇帝特旨,沒有皇帝詔令,地方官府和刑部衙門都不能抓不能審。
二人穿著新衣衫後,在酒席中不算太紮眼,隨便找了一張冷清的邊緣座位,周邊沒有一個熟人,自然沒人跟他們敘話,二人百無聊賴的喝茶。
都說涼州是鳥不拉屎的苦寒地,今日來到郡守府喝喜酒的達官貴人也好,豪富商賈也罷,一個個穿金戴銀,佩戴著最昂貴稀罕的珠寶玉石,披著最奢侈貴重的貂裘狐腋裘袍子。
就連帶來撐場子的嬌妻美妾,無不打扮的得珠光寶氣,簡直就是爭奇鬥豔的財富比武場。
文武官員的級別越高,衣衫首飾就越奢華,一個從三品武官的小妾身上披著織錦狐腋裘袍,毛色雪白純淨,沒有一絲雜色。
張崇義自歎翻遍鎮北侯府都找不出來這樣的頂級貨色。
涼州的老百姓常常為了幾個饅頭爭得頭破血流,這些官宦人家卻在醉生夢死。張崇義越看越憤慨,有種殺人的衝動。
楊千鍾不會武功,也不知張崇義所想,卻從他犀利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殺氣,趕緊壓住他的手,哀求道:“小祖宗,你在城外殺馬匪也就罷了,千萬別在這裏大開殺戒呀。
北地郡有五千鐵甲,為了這次婚禮,郡守府周邊至少會部署四千以上,更別說郡守府裏高手也不少,你縱然是武功不凡,奈何好漢敵不過人多。”
張崇義臉色陰沉,狠狠地喝了一口茶。
眼看賓客越來越多,幾個穿著看著不怎麼貴重的客人被安排在他們這桌。
嗬,越是上層大人物越是相互吹捧,知道花花轎子人抬人的道理,越是底層的小人物越是相互鄙視踐踏。
新來的窮客人瞧著張崇義楊千鍾默默喝茶,完全沒人搭理他們,知道他們肯定是落魄貨,也懶得跟他們寒暄敘話。
楊千鍾逃亡十幾年,過慣了顛沛流離的苦日子,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對此毫不在意。
張崇義也懶得理睬他們,彼此裝作看不見。
奇怪的是,吉時明明已經過了,送親的隊伍遲遲不見蹤影。
眾人心生疑惑,不停地搖頭晃腦四處張望。
薛謄薛習之父子心神不寧,前後進進出出走了幾十遍,在這寒風冷冽的大冬天裏,父子倆額頭上竟然滲出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