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日念青再看,那些黑影已經移近,是六匹快馬,還無法分辨馬背上的人,但前方的士兵應該已經看清楚了。他平和道:“哦,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就在唐敏以為他要宣布放人時,卻見郭日念青走到了胡楊隊長身邊。
郭日念青湊在胡楊隊長耳邊輕輕道:“沒有人可以和我搶東西,沒有!”胡楊隊長突然感到心頭一涼,緊接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唐敏卻看得分明,那根插入了一半的大號針頭,又有近四分之一被郭日念青刺了進去。“不要!”她大叫一聲,兩眼一黑,在昏迷前隱約聽見守衛的士兵叫道:“誰?!”
“幹什麼!”
接著,唐敏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祭壇上,卓木強巴等人小心地將胡楊隊長放下來。那殷紅的血,觸目驚心,每個人都悲憤莫名!
“別動。”塔西法師製止卓木強巴道:“這吸血管一拔出來,他馬上就死。”
呂競男道:“他失血太多,生命體征開始衰竭。我們不是有備用血嗎?在哪裏?”
卓木強巴抬頭,對張立道:“去拿。”
張立道:“在哪裏?”
卓木強巴怒道:“問啊!快去拿!”
張立恍然,抓過一名護衛,大聲道:“我們的那些包袱在哪裏?帶我去!馬上!”
而另有一名護衛此刻正在巴桑麵前瑟瑟發抖。這個冷漠得沒有一絲表情的殺神,雙眼淡漠地望著遠方,“誰幹的?”那聲音就像從地獄裏傳出來的,冰冷。
“我,我,我……我不知道,是,郭日念青,郭日念青大人讓我們守在這裏的。”
“他人呢?”
“剛才,剛才都還在這裏,後來,後來就不見了!”
“王八蛋!”巴桑忽然仰天發出蒼龍一般的悲鳴,雙手探出,一手抓腰帶,一手擒胸骨,將身前那名士兵雙手舉過頂,再重重地擲在地上,單膝壓了上去,盯著他的眼睛,用雀母士兵聽不懂的語言,咬牙切齒道:“你們就這樣看著他被殺……你們就這樣看著他被殺嗎!”那名士兵驚恐莫名,兩眼一翻,竟然昏了過去。
卓木強巴看到呂競男又走到唐敏麵前,忙問道:“她怎麼樣?”
呂競男道:“隻是昏過去了。”
“胡隊長!胡隊長!”嶽陽道:“胡隊長醒了。”
“回來啦?”此刻大胡子的聲音輕得好像蝴蝶在空中飛舞。
“胡隊長!”卓木強巴半蹲在一旁。胡楊隊長努力地轉過頭來,看著他,微微一笑,道:“跟老方說一聲,欠他的,我還清了。”
“胡隊長,你不欠什麼。你堅持住,馬上就會好起來的,你的命硬啊,你忘了?”
“嗬嗬,再硬的命,也……我就知道,像,我這樣的人,總不會安死在家裏,你呀……可別學我!”
“胡隊長,你要振作,你行的……”卓木強巴焦慮地看著大家,希望能尋找到幫助。他拉過亞拉法師,道:“有什麼辦法止血?不能這樣流下去!”
亞拉法師搖頭。那吸血刀直插在血脈裏,根本止不住,何況如今胡楊隊長的情況恐怕已是回光返照,止住血也無法解決任何問題。卓木強巴暴躁起來,大聲道:“張立人呢?怎麼這麼慢啊!”
胡楊隊長輕聲道:“行了,你這麼急躁,會影響隊員的。待會兒雀母王來了,你幫我問問,像我這樣的人,死了有沒有資格,享受天葬啊?我第一次踏入西藏就聽說了,在藏民心中,天葬的人,靈魂會升到天堂,隻可惜在西藏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過。”
“別說傻話,你不會有事,我答應過導師,一定把你們帶回去的。胡隊長,我們還等著你領路啊!”
“不,我知道的,你該讓我把話說完,就……就幾句了,記著,千萬不要火葬,到時候什麼骨灰的,帶著不方便。而且現在,墓地的價錢,比房價漲得還貴,你們的胡隊長是……是個窮光蛋,哈哈!”
卓木強巴突然難以扼製心中的悲憤,淚水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胡楊隊長最後輕輕道:“秋天的樹葉落下,是為了春天的新葉發芽,後麵的路,你們要自己走。記住,成功的人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們每天都在努力。不要鬆懈,不要放棄,不要……”胡楊隊長的聲音漸漸消失,天空中的陰雲漸漸散去,七彩的光芒從雲縫中照射下來,輕柔地包裹著胡楊隊長的身體,那張灰白色的臉上,帶著安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