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高頻的耳鳴聲在他耳邊炸響。
眼前是一片比深夜還冷寂的黑暗,孤寂如潮般向他湧來。
想要奔跑,逃離。
四麵八方的迷霧中,卻驟然伸出無數鐵鎖,將他死死困住…
“額…啊!!!”
他深吸一口氣青筋暴起,猛得一推,眼前頓時清晰明朗——周邊黑暗的濃霧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模糊但極其眼熟的房間。
還伴隨著“哎呦”一聲痛呼。
身前傳來一聲嬌嗬:“哥,你幹嘛呀?”
這個聲音好耳熟……
陳梅暑聞聲看去,
床邊的地板上坐著一個戴著蝴蝶發卡,穿藍白色長袖校服,大概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揉著屁股,對他沒好氣嘟囔著:“咱媽讓我叫你起床的,我才剛騎上去,都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呢……就被你給掀翻了!”
熹微的晨光透過紗窗,晃得他有些睜不開眼,揉了揉眼睛才發現,周圍都是他最熟悉的事物:雜亂的書桌、半開的衣櫃,以及他在記憶中才能看見的那個笑容。
是夢嗎…
他眼前有些濕潤,即使是夢。
這也是他不想戳破的泡沫。
他一把拉開被褥,翻下床,將眼前的人死死的抱在懷裏,溫熱的軀體和薄荷香葉的氣息,透過衣物清晰的傳來。
“哥…你幹嘛呀?”少女語氣有些嫌棄,但還是將手輕輕的攬了上去。
“霽和…我好想你。”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有些顫抖。
這久違的感覺太像是一場幻夢了,他不敢鬆手,生害怕鬆手之後,這場夢就會和即將被打破的玻璃一樣,碎成冰冷的渣子。
誰知少女有些驚慌的說道:“哥,你怎麼哭了?”
陳霽和手足失措的掙開懷抱,才看見平時如夏花般絢爛的哥哥,不知為何早已哭成一個淚人,心髒瞬間也跟著痛徹無比。
她顧不得去找紙巾什麼的,就匆匆伸手想要幫他擦去淚水,可是沒擦去一點,又有新的流下來。
濃烈的情緒傳遞,使得她也有些哽咽:
“哥…你…你別哭了,我一看到你哭……我也好難受。”
“沒事的霽和,我就是有點……”
陳梅暑在快要窒息的悲傷罅隙中,努力嚐試組織著語言,同時心底痛恨著沒用的自己。
重新見到妹妹,你應該開心啊…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就當他低下頭屏住呼吸,
盡力隔斷悲傷的長河,擰巴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抬頭時,一切都變了。
房間還是過去那個房間,但有些灰暗和陳舊,白色的書桌縫隙積了許多灰塵,像是許久沒人居住了。
妹妹的臉色很陰沉,眼神中透露著說不出的死寂,像是幹枯發爛的樹葉。
“霽和…”他伸手撫向妹妹的臉頰,但動作有些猶豫。
突然,她動了。
陳梅暑驚恐的發現,妹妹像被什麼刺激到了一樣,表情變得扭曲和癲狂,眼神中滿是歇斯底裏,雙手直直的掐住了他的喉嚨。
原本清亮的聲音變得如同別人丟棄的破舊木偶一般嘶啞難聽:“媽媽也死了,對嗎?”
“沒…”他下意識就想要否認,話到嘴邊卻停住變為卑微的懇求,“別…別問了,好嗎?你先安心上學…”
“噓!”
陳霽和突然笑了,手上愈發用力:“我們也去找他們吧……”
強烈的窒息感讓他說不出話來,腦子像被冰冷的江水淹沒沉底,意識也隨之飄散零落。
“不要!”他大聲喊道,猛的睜開眼。
李螭那張美豔妖異的臉,赫然占滿了他的全部視野,都快要貼到他的鼻尖了。
兩人之間僅僅隔了一層被褥,她以跨坐的姿勢壓在自己身上。
他頓時悶聲嫌棄道:“你幹嘛啊?”
話剛出嘴邊,他就發現自己的聲音非常沙啞,脖子處也很痛,低頭看去,李螭細長的雙手正死死地扼住他的喉嚨處。
這才恍然大悟,掐他的不是自己夢中的妹妹,而且該死的孤獨症患者——李螭!
李螭興趣乏乏地鬆開手,爬了起來,走下床隨意地套上拖鞋,說道:“不就是親你一下,至於吼那——麼大聲嗎,我以前可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多少人想一親芳澤還沒門兒呢。”
陳梅沒理她的自作多情,隻感覺頭腦有點昏漲,因為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身下是一張四個人躺都綽綽有餘的大型木板床,兩側床頭櫃,衣櫃,梳妝台……應有盡有。
牆壁上有透光的百葉窗,晨光溫溫柔柔地均勻揮灑其中,內部整潔明亮,除了大多都為木質家具外,似乎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即使這樣,房間的精致程度也讓他有些咋舌。
而他家呢?
唯一的狹小房間裏就包攬了所有責任,睡覺用的兩張床、做服裝的工作台,還有每天梳洗的水池……
現在想來,他恐怕是雪山區戰力榜前十、甚至前百裏的人中,生活品質方麵的倒數前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