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君怡從沒想過,自己也有淪落到相親的一天。
她不缺對象,隻是和她交往過的人,往往都說她強悍,怨她無情。
“我並不想傷害他們。”她說。“但我更不會傷害自己。”
她的身份不隻一個。
你可以叫她雲帆藝術的副主編,也可以叫她高家大小姐。隻是,倘若你隨便用第二個名字稱呼她,就算是開玩笑的,你也很可能在下一秒內被列入黑名單,然後幾個月得不到她的好臉色。
高家算是出過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祖上可以追溯到乾隆年間的某個狀元,據說很是榮耀風光了一陣子。族譜上這麼寫,她也不知是真是假。至於她爸高寒,身居要職,長袖善舞,在老家地方上很是吃得開。
所以她一年隻回家兩次。中秋和除夕。
自從十七歲離家出走,哦不,是去念市裏的寄宿學校,每年皆是如此。隻有在這幾天,她要扮演好高寒的獨生女,高家的大小姐。
隻是,這角色似乎越來越不好演了。特別是最近兩年。
為什麼?因為她的適婚年齡到了。
“相親怎麼了?我跟你媽也是相親結婚的!”她爸衝她吼道。
瞧了眼縮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母親,她突然覺得好累。
“好,我去。隻有這一次。”
當天晚上,母親把一件手工縫製的旗袍送進她房裏。
“君君,明天穿這個吧。”
她接過旗袍,感覺母親的體溫透過衣料傳到她手上。
“媽,你就這麼急著把我嫁了?”
站在她對麵,母親比她矮半個頭,眼角的魚尾紋又多了幾條。已見蒼老的手輕輕摸過她的臉,仿佛在找尋自己當年的影子。
母親的心意,她又怎會不知道呢?
輕歎一聲,她握住母親的手,拉著母親在床邊坐下。
“媽,我給你梳頭吧?”
母親笑著點頭,轉過身去。
母親林素華,是個傳統的女人。溫柔,忍讓,不多話,默默打理著家中的一切。
很早以前她就覺得,一定是母親的柔韌與父親的強勢,造就了她現在這種矛盾的個性。
對於父母的婚姻,她看得很透。一對沒有愛情的夫妻,彼此綁了三十幾年,還把麵子裏子做得漂漂亮亮的,也不容易了。
所以她從不看好相親,更無法想象自己被貼上“高家大小姐”的標簽,和某個世伯的兒子同坐一桌,像談論國家大事一樣商討彼此的未來。
那是她的未來,誰也無權替她決定。
母親離開後不到五分鍾,她的手機便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後她猶豫了三秒鍾,最後還是決定接這通電話。有些事,早晚都要說清楚的。
“君君?”
“嗯,是我。”
“你現在在哪兒?”
“我跟編輯部請了假,回老家一趟。”
“怎麼突然……也不跟我說一聲?”
“這種事需要向你報備麼?我不記得有過這樣的約定。”
“……我想我們該談一談。你幾時回來?”
“我想這不重要。”
“哪裏不重要了?”
“談也是浪費時間,我們已經不是那種關係了。You
know… It’s
over.”
“那是你單方麵的決定!”
“感情這檔事,隻有三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