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轟隆隆——
閃電在天空劃過一道裂痕,雷聲接著而至。珍珠般大小的雨珠,墜落而下,狠狠砸在地上,大雨傾盆,洗去車道上、綠草間殘留的血跡。
扁平的車頭、冒煙的引擎器,一對夫妻滿身是血躺在失事的車中……
醫生和警察告訴她,母親有很大幾率醒來。
可父親,顱部受到重創,救活了,但可能難以蘇醒。
而且父親哪怕醒來,但他的右手被鋼筋刺穿,醒來以後,手很難恢複如初。
餘天,全國頂尖的腦開顱手術醫師。
餘晚晚無法想象這個噩耗對父親和母親的打擊有多大。
心口的疼痛已經將她的靈魂撕碎,沉重的感情壓得她沒法喘息,生理上出現窒息的感覺。
餘晚晚捂著心口的那隻手緊緊揪起,雙目通紅。
如果他們沒來找她就好了,如果他們沒踏上這天的高速公路就好了……
如果她沒一直賴在沈鉞這裏就好了,如果她沒來找沈鉞就好了……
震耳的雷聲在她身後響起,伴隨著閃電刺眼的閃光。
成條長發下的豔麗的容貌一閃而過,含情的桃花眼失了往日的色彩,蒼白的麵龐,在閃電的映襯下顯得森然駭人。
路人草草飄過她幾眼,皆慌慌忙忙地跑開了。
她艱難地踏著步伐,一步步向沈鉞的公寓走去。
走過的人,好奇與她對視一眼,臉色突變,倉皇失措逃離。
餘晚晚抹了抹自己僵硬的臉,扯出幾個笑容。
她也不想這副鬼樣子。
實在難看。
還有很多事等著她去處理,她不能這麼無精打采的。
在這個地方,她唯一認識的人就是沈鉞。
她需要對方的幫助。
沈鉞以前這麼寵她,隻要她開口,不會就這麼漠視以待的。
餘晚晚相信自己在沈鉞心中的地位,也相信沈鉞的人品。
黑夜中,她抬頭。
家裏的燈是亮的,沈鉞在家。
不可否認,餘晚晚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得到了解放,惶恐無措的內心也安定了些。
她急忙走到了門前,手握門把,按了幾次,門都沒法開。
餘晚晚慌亂地把手掌在牆上摸了幾把,拇指變幹燥後,才按了上去。
滴——門開了。
一陣飯香撲麵而來。
很香,餘晚晚空腹已久,此時聞到,才覺得餓。
在玄關,她換下自己的鞋子,穿著自己綠色小草的拖鞋,提起濕鞋,向幾步遠的廚房走去。
半開放式廚房,她一眼看到裏麵沈鉞忙碌的身影。
這樣溫馨的場景,是她幻想了無數次和沈鉞在一起之後的畫麵。
沈鉞抬眼看開,發現她狼狽的模樣,眉間一蹙,薄唇蠕動,沒有吐出如以前關切的話語,而是低頭繼續處理手裏的菜。
對方的漠視,餘晚晚已經習以為常。
如今,她急切地想將噩耗告知沈鉞,尋求對方的幫助。
心潮起伏,她的眼眶聚集越來越多的淚水,酸澀難抑的情緒幾乎就要噴泄而出。
“沈鉞……”餘晚晚啞聲張口,一道清亮的聲音打斷了她所有的措辭。
“鉞哥。”
餘晚晚回頭望去,發現一個容貌秀麗的女生穿著沈鉞的睡衣,靜靜依靠在沙發上看著她。
是季離……
之前和沈鉞定了娃娃親的女生。
小時候,餘晚晚與她有過一麵之緣。
沒想到,會在這裏再次見到她,她還穿著沈鉞的睡衣……
垂眸掩下洶湧的情緒,眼眶中的淚水被她硬生生壓了下來。
她抱著僥幸心理,撇頭去看沈鉞的表情。
沈鉞看著她,眉頭又一皺,才轉過頭去看向季離,淡淡“嗯”了一聲,表示回應。
餘晚晚淋透的身子,現在才感受到遲來的冷意,提起鞋子的手指收了收。
“是晚晚啊,怎麼都淋濕了,快去洗個澡,感冒了怎麼辦。”
季離瞪大了雙眼,驚訝地看著餘晚晚,眼底流露出淡淡的關切,一副長輩的口吻。
說著,她就要上來攬住餘晚晚,卻被躲開了。
“不用了,謝謝。”餘晚晚躲過對方的手,看了眼還在忙碌的沈鉞,聲音有些哽咽,“我去洗個澡。”
回頭向季離笑了笑,淚光在眼中閃爍,淒美決然,她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房間,關門,鎖上。
隔離了外麵的世界,餘晚晚癱坐在地,像個小孩一樣哭了出來。
滾燙的淚水滴在冰冷的手臂上,很快就化開了。
噠——鞋子掉落在地。
她雙手環抱著自己,緊緊咬著唇,壓下那些聲音,頭被深深埋進臂內,眼淚很快沾滿了她的冰涼的手臂。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