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惜惟強打起精神,緩緩的說出了那些藏在心裏許久的事“二十五年前,黎映和南倉的沐河之戰,雙方二十多萬軍士極少有人生還。戰事結束後,陛下將所有的屍體都封存於綺月洲,那裏便成了一個公共的埋骨之地。”
也就是從那之後,先前春暖花開的喜悅中,變得屍橫遍野,陰風怒號。縱使潯安城的中心命脈所在,也沒有人願意接近。
慕蘭公主君婉凝,葉惜惟的母親,死在了宗盛十年,那時她三歲。中間的細節,葉惜惟並沒有詳說,隻說了她的父親將她關入了綺月洲。
那時的她,既痛苦又虛弱又害怕,彼時尚不知活下去是什麼意思,但是總有一種意念驅使著她向前,向前,再向前。
葉惜惟小小的一隻,手腳並用的往前爬著,身下凹凸不平,她時不時會摔上一跤。無邊的黑暗中,她早已分不清楚到底是黑夜,還是自己的眼睛已經無法看見光了。
她沒有力氣哭了,像是有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朝著一個方向挪動。不知爬了多久,她終於見到了絲絲縷縷的光,那光被厚重渾濁的黑氣包裹著,卻強烈掙紮著要透出來。縱然微小,卻帶著無窮無盡的生命力。
那時小姑娘已經意識到自己被拋棄了,可那微小的光芒,卻在無形之間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力量。她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的往那裏爬去。
靠近那處時,凶狠渾濁的黑氣將她掀到了一邊。
“你來啦。”她聽見了一個清冷而悠遠的聲音,仿佛在天邊,又好像在眼前,就像是無盡深淵中的救贖,意識在這一瞬間清明了起來。
“啊!你叫我?”小姑娘茫然的抬起頭,望向光芒閃現的地方。她早慧,已經能明白一些東西了, 但所有的驚懼都在先前失去一切和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消磨了,此刻反而顯得異常平靜。
“你想要活下去嗎?”那聲音又問她,這次卻是極為溫和,還帶著一些引誘的意味。
她那時並不知道活下去是什麼意思,隻是覺得自己好像有必要那樣。於是她回答“要。”語氣中帶著自己不知道的堅定。
那聲音嗤笑一聲“我在想什麼呢,你既能爬到這裏來,又怎麼會不想活下去呢?”停頓了片刻,葉惜惟又聽見了他的聲音“看到你眼前這些黑霧了嗎?想要活下去的話,你得先把它們撥開。”
小姑娘有些茫然,望著白光閃現的地方,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一團黑霧向她撞擊而來,還伴隨著低笑聲,似猛獸一般張開血盆大口朝她咬去。“不要。”她大叫一聲,下意識的用力一掌拍了過去。
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她驚異地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那種能打飛凶獸的很厲害的東西,自己不是已經沒有了嗎?
“就是這樣,你上前些,將它們全都拍開。”那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透著些許愉悅和讚許。
“我聽你的。”有了先前成功的經驗,她的懼意減輕了不少,幾步跑上前去,朝著那些黑雲扒拉了起來。
許是因為她用盡全力,攻勢猛烈,不多時黑霧便都散了開來。
四周瞬間敞亮了起來,淡淡光暈中,男子席地而坐,一身銀色錦衣,烏發半束,狹長的眸子靜靜的望著她。他唇角微揚,臉色略顯蒼白,五官如刀削般精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就是她們口中謫落的神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