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葉惜惟便坐上了前往楊姝城的馬車。
她到時陸晚已在馬車中了,正拿著一卷圖紙,看得有些入神。熹微的晨光靜靜地灑落在他冷峻的麵龐上,更添了幾分淡淡的清冷和疏離。仿佛離得很近,卻又很遠。
察覺有人來,他抬眸看了一眼,而後又將目光落回手中的圖紙上。
葉惜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大人,昨晚睡得晚了些。”
“無妨。”陸晚舟應了一聲,示意她在身旁坐下,而後不由分說的伸手去探葉惜惟的脈。
然而這一次,葉惜惟並沒有像以往那般由著他來,她不著痕跡地避開了陸晚舟的手,他碰到的隻是她冰冷到幾乎沒有溫度的指尖。她的體溫,低得嚇人。
葉惜惟有些不敢看陸晚舟的神情,垂眸道:“我沒事,隻是有些累了,大人不必如此掛心。”
陸晚舟深沉的目光落在葉惜惟精巧的小臉上,她低垂著眼眸,卻還是讓他感受到了那種不容拒絕的倔強,終究還是沒有再強求。
她是為救自己受的傷,自己理應多關心她一些。但若是她不讓,也便罷了,自己在路上多關注一下便是。
“走吧。”陸晚舟朝車夫吩咐了一聲。
馬車剛準備啟動,車內兩人便聽見了一個清朗的女聲。
“姐姐說好一同帶阿蒔去青闌城的,怎的不等等人家就走了,好姐姐,你莫不是要食言?”話音未落,顏蒔雨便掀簾而入。
葉惜惟扶額,總覺得有些咯硬。
陸晚舟不鹹不淡的瞟了她一眼“三十好幾的人了,怎的還讓人家叫你二十?”
“什麼二十,是阿蒔。姐姐,你說句話嘛。”顏蒔雨瞬間炸毛。
“二十不滿意,那要不改叫十二,惜惟你看如何。”陸晚舟側頭去看葉惜惟。卻並未注意到,自己的一聲惜惟叫得極其自然。
對上兩人的視線,葉惜惟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站在陸晚舟的那一邊。
“好了,二十,十二都不錯,蒔兒嘛,莫要再叫我姐姐了。你這個年紀,已經不適合裝嫩了。”
一句話,殺人誅心,叫陸晚舟與顏花前皆是一愣。
“砰”的一聲,一柄匕首已沒入馬車的柱子半寸。“你懂什麼,老娘才剛十八歲。”
“二十,不溫柔可愛了,你原形畢露了。”葉惜惟指了指匕首,往陸晚舟身邊靠了靠,有些受到了驚嚇後的柔弱。說出口的話卻是“大人,她那匕首挺好看的,用來賠你馬車上的那個洞剛剛好。”
陸晚舟嘴角微微上揚,輕聲笑了起來。他那原本緊繃著的臉部線條也因為這一笑而變得柔和許多。與此同時,他那薄薄的嘴唇也向上翹起,勾勒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
他笑道:“那便依你所言。”
葉惜惟聞聲轉頭剛好看到這一幕,突然間,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似的。這種奇怪的感覺前所未有,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忙收回了目光。
原來,他笑起來,這般擾亂人心。
“我……”
顏蒔雨還想再說些什麼,便對上了陸晚舟的視線。她猛然想起,四年前的那個雨夜,少年一身黑衣浸滿鮮血,滿身傷痕。
大雨衝刷著身前的屍堆,他用染血的劍支撐著跪在重明殿前,望向來人的目光,無波無瀾,也是如今日這般。
好吧,她承認,她還是有些怕陸晚舟的。